夜深了,冷宫角落的厢房里还亮着微光。
叶疏影正伏案疾书,将现代医学的基础知识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记录下来。
辛娘安静地坐在一旁,认真研读着白日里学过的药材图谱,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专注书写的主子,眼中满是崇敬。
突然,一阵压抑的啜泣声从院外传来,伴随着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响。叶疏影手中的笔顿了顿,与辛娘对视一眼。
“我去看看。”辛娘起身,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月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蜷缩在在院角的药炉旁,肩膀不住地颤抖。地上散落着打翻的药材和瓦罐碎片,一股刺鼻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阿丑?你怎么了?”辛娘快步上前,却见那宫女猛地瑟缩了一下,将双手藏进袖中。
叶疏影提着灯走出来,昏黄的光线照亮了角落。
那个被唤作阿丑的宫女脸上满是慌乱,左颊到脖颈处布满了可怖的疤痕,显然是旧伤。
而此刻,她的双手手背一片通红,正迅速鼓起水泡。
“别动。”叶疏影蹲下身,声音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阿丑颤抖着伸出双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主子恕罪...奴婢只是想帮忙看火,没想到...”
“烫伤得厉害。”叶疏影仔细检查着她的伤口,眉头微蹙。
“辛娘,去取蜂蜜和干净的纱布来。”
辛娘迟疑一瞬:“主子,蜂蜜贵重,是不是...”
“人命更贵重。”叶疏影打断她,目光仍专注在阿丑的伤处,“快去。”
待辛娘取来东西,叶疏影轻轻握住阿丑颤抖的手腕:“忍一忍,可能有点疼。”
她先是用凉水小心冲洗伤处,然后取来蜂蜜均匀涂抹在烫伤的部位。
阿丑咬紧下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一声不吭。
“蜂蜜能消炎止痛,防止伤口感染。”叶疏影一边操作一边对辛娘解释,“比很多药膏都管用。”
辛娘认真记下,看着主子利落的手法,眼中闪着求知的光。
包扎完毕,叶疏影才抬头仔细打量眼前的宫女。
阿丑看起来不过十西五岁年纪,除却左脸的疤痕,右半边脸清秀可人,一双杏眼因为刚才的的疼痛泛着水光,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那眼神中混杂着感激、崇拜和一丝不敢置信。
“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叶疏影问。
阿丑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吟:“奴婢听说主子在教辛娘姐姐医术...奴婢、奴婢也想学...”
叶疏影沉默片刻。冷宫中的宫女大多目不识丁,能认得几个字己属不易,更别说学医了。但眼前这姑娘眼中的渴望,让她想起白日的辛娘。
“你认得字吗?”
阿丑摇摇头,又急忙补充:“但奴婢可以学!!奴婢学东西很快的!”
“学医不是儿戏。”叶疏影语气严肃,“要吃苦,更要担责任。”
阿丑突然跪下来,不顾手上的伤就要磕头:“求主子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什么苦都能吃!”
叶疏影扶住她,避免她碰到伤口:“为什么想学医?”
阿丑抬起泪眼,声音哽咽:“奴婢这张脸...是小时候家中失火留下的。当时若有懂医术的人,或许不会变成这样...”
她颤抖的手轻轻抚上脸颊的疤痕,“奴婢见过太多人因为不懂医治,小伤变成大伤,最后白白送了性命。若是......若是能学到主子一成本事,或许就能少死几个人...”
叶疏影凝视着她,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没有名字。”宫女声音更低,“大家都叫奴婢阿丑。”
叶疏影心中一动。
在这个吃人的深宫里,一个面容受损的宫女会遭遇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从明天起,你跟着辛娘一起认药材。”叶疏影终于松口,“但你要记住,学医是为了救人,不是儿戏。若有一日让我发现你用心不纯,就别再来了。”
阿丑眼中猛地迸发出光彩,又要跪下谢恩,被叶疏影拦住。
“学医之人,不跪天地,只敬生命。”她重复着白日对辛娘说过的话,“记住这句话。”
“奴婢记住了!”阿丑激动得声音发颤,伤痕累累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那笑容竟让可怖的疤痕都显得不那么狰狞了。
接下来的日子,冷宫角落的厢房常常亮灯到深夜。
叶疏影将现代医学知识融入这个时代的语境,一点一点教给两个学生。
“主子,为什么金银花能清热解毒?”阿丑举着一株晒干的金银花,好奇地问。
没等叶疏影回答,辛娘己经开口:“主子说过,天地万物相生相克,金银花中含有能克制热毒的物质。”
叶疏影赞许地点头:“辛娘说得对。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通过观察和实践来验证药性。”她取来一杯热水,放入几朵金银花,“你们看,水的颜色变了,说明药性正在溶解其中。”
两个姑娘凑近观察,眼中满是新奇。
阿丑学得比叶疏影预想的还要快。不过几日功夫,她己经能辨认出三十多种药材,甚至能说出它们的功效和用法。
“主子,您看这样对不对?”某日,阿丑将自己整理的药材笔记拿给叶疏影看。虽然字迹歪歪扭扭,但每味药都画了简易的图形,旁边还细心地标注了特征和功效。
叶疏影惊讶地发现,这姑娘虽然不识字,却用自己发明的符号做了详细的记录。
“很好。”她由衷称赞,“明日我开始教你们把脉。”
阿丑的眼睛亮得惊人,一旁的辛娘也露出期待的神色。
然而好景不长。
这日黄昏,叶疏影正在教两个学生辨认脉象,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叶主子可在?”一个尖细的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傲慢。
叶疏影示意辛娘和阿丑退到内室,自己整了整衣襟走出去。
院门外站着几个生面孔的太监,为首的那个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地扫过冷宫荒凉的院落。
“李贵嫔娘娘身子不适,传叶主子过去瞧瞧。”那太监嘴上说着“请”,语气却毫无敬意。
李贵嫔与她积怨己深,突然来找,绝非好事。
“我这就去。”她面色平静地应下,转身时迅速对辛娘使了个眼色。
辛娘会意,悄悄退到暗处。
叶疏影跟着太监们离开后,辛娘急忙回到内室,却见阿丑脸色苍白地站在窗边,双手微微发抖。
“阿丑,你怎么了?”
“刚才那个太监...”阿丑声音发颤,“我认得他的声音...那晚打翻药炉前,我听见有人在墙外说话...就是这个声音!”
辛娘心中一凛:“你听见他说什么?”
“他说...说什么‘找机会下手’,‘不留活口’...”阿丑越说越害怕,“辛娘姐姐,他们是不是要对付主子?”
辛娘按住她的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慌,主子早有准备。你现在去把主子的药箱藏好,我去找小禄子帮忙报信。”
阿丑突然抓住辛娘的手腕,眼中的恐惧被坚定取代:“姐姐,让我去。我认得路,而且...”她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样貌,没人会注意。”
不等辛娘反对,阿丑己经闪身出了房门,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一个时辰后,叶疏影安然无恙地回到冷宫。
她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抬着几筐李贵嫔“赏赐”的药材。
“主子!”辛娘迎迎上前,满脸担忧。
叶疏影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李贵嫔只是得了常见的妇人病,我开了方子,无碍。”
待太监们离开,叶疏影才收敛笑容,低声道:“今晚恐怕不太平。”
原来李贵嫔假借看病之名,实则在试探她的医术深浅。
叶疏影故意在药方中做了几处不易察觉的改动,既显露出本事,又不至于太过惹眼。
“阿丑呢?”她忽然发现少了一人。
辛娘这才想起阿丑出去报信至今未归,急忙将先前的事告知叶疏影。
叶疏疏影脸色骤变:“糊涂!她一个姑娘家夜里独自出去,若是遇上危险...”
话音未落,院门被轻轻推开,阿丑瘦小的身影闪了进来。她发髻散乱,衣襟上沾着泥土,手中却紧紧攥着一个小纸卷。
“主子,我见到十西爷的人了。”她气喘吁吁地将纸卷递给叶疏影,“他们说今晚会加派人手在冷宫附近巡逻。”
叶疏影展开纸卷,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己知,慎防。”
她抬头看向满脸尘灰的阿丑,心中百感交集:“你没事吧?”
阿丑摇摇头,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奴婢抄近路回来的,摔了一跤,不碍事。”
叶疏影拉过她的手,发现掌心擦破了一大块皮,混着泥土和血丝。
她轻轻叹了口气,取来清水和药膏为阿丑清理伤口。
“以后不可如此冒险。”叶疏影语气严厉,手上的动作却格外轻柔,“你若出事,我如何心安?”
阿丑怔怔地看着为自己上药的主子,眼圈微微发红:“奴婢的命是主子救的,能为主子做点事,奴婢心甘情愿。”
夜深了,叶疏影却毫无睡意。她看着灯下认真抄写《医用常识十条》的两个姑娘,忽然开口:“从今日起,你们不必自称奴婢了。”
辛娘和阿丑惊讶地抬头。
“学医之人,首先要有平等的心。”叶疏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若自己都看轻自己,又如何能尊重他人的生命?”
阿丑的眼中泛起泪光,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点头。
油灯噼啪作响,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仿佛结成了一道无形的联盟。
叶疏影不知道的是,此刻冷宫外的一处暗巷里,一个黑影正对着白天来过的太监低声禀报:“...那丑丫头溜出去了片刻,怕是报信去了...”
太监冷笑一声:“无妨,正好一网打尽。主子说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月光照在他脸上,赫然是白日里来“请”叶疏影的那个太监首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夜风吹过巷口,卷起几片枯叶,仿佛也带着杀气。
而冷宫厢房内,叶疏影正握着阿丑的手,教她写下第一个字——“医”。
“一撇一捺,写的是一个人,肩负着救死扶伤的重任。”叶疏影轻声道,“从今日起,这就是你的名字——阿医。”
阿丑,不,阿医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滴在宣纸上,晕开了墨迹,也晕开了这个夜晚的重重迷雾。
窗外,乌云渐渐遮住了月光,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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