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风卷起细微的尘埃，打着旋儿。林弈站在那里，脚下的地面光滑如镜，是物质被最彻底湮灭后留下的痕迹。远处，未完全消散的魔神气息像烧焦的塑料一样刺鼻，与这绝对的“无”形成诡异对比。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站着，感受着体内那浩瀚的存在重新沉入无尽的混沌海，留下一片被力量冲刷过的、空荡荡的躯壳，以及一种……非人的疲惫。不是肉体的，而是灵魂仿佛被拉伸到了时间尽头又强行拽回的滞涩感。
死寂并没有持续太久。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残存的军事单位。刺耳的刹车声在不远处响起，轮胎摩擦着破碎的路面。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装甲车上跳下，枪口本能地抬起，对准了空地中央那个唯一站立的人。但他们的手指僵在扳机护圈外，没有人敢真的瞄准，更别说开火。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看着林弈，如同看着一个行走的天灾，一个刚刚抹去了另一个天灾的、更不可理解的存在。
军官通过扩音器喊话，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形，带着电流的杂音：“林…林弈！站在原地！双手…双手放在我们能看见的地方！”
林弈缓缓转头，目光扫过那些如临大敌的士兵。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有些空洞，仿佛刚才做的不过是拂去衣角的一点灰尘。他没有理会那颤抖的命令，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感受着空气里尚未完全平复的能量余波。
“报告！目标…目标没有反应！”
“能量读数…无法探测！所有仪器在他周围失灵！”
“指挥部！我们该怎么办？”
通讯频道里一片混乱。
这时，几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无视路障，粗暴地冲开挡路的瓦砾，疾驰而来，停在士兵组成的警戒线外。车门打开，下来的人不再是军人，而是穿着深色正装，神色凝重到极点的官员。为首的一人，林弈认得，是之前负责“国运绑定计划”的最高负责人之一，陈局长。几天前，正是他在高台上，用冰冷失望的眼神目送自己离开。
此刻，陈局长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丝毫的官僚式的沉稳，只有无法掩饰的惊骇与一种急于确认什么的迫切。他推开试图阻拦的警卫，几乎是踉跄着穿过士兵的阵列，在距离林弈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呼吸粗重。
他看着林弈，看着那片被凭空抹除的空地，嘴唇哆嗦了几下，才挤出一句话，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你……你做了什么？”
林弈终于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问题，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冷意：“现在，我还自私吗？”
陈局长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后那些官员，以及能听到这句话的士兵，全都陷入了更深的死寂。网络上，那些残存的首播信号（原本是为了拍摄魔神降临的末日景象）捕捉到了这个画面和这句问话，弹幕出现了刹那的真空，随后是更加疯狂的刷屏，只是内容，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国运绑定个人，古神苏醒救世》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己经从纯粹的咒骂，变成了混乱的惊疑、忏悔、以及歇斯底里的猜测。
林弈没有等他的回答。他抬步，向前走去。
挡在他面前的士兵下意识地后退，让开了一条通路。枪口垂了下去，没有人敢阻挡。他走到陈局长身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等等！”陈局长猛地回过神，转身喊道，语气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林弈！我们需要谈一谈！国家需要你！人民需要你！”
林弈的脚步停都没停。
“需要？”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需要的时候，我是国贼。不需要的时候，我是什么？”
他继续向前走，走向城市废墟的深处。那里，幸存的人们开始从掩体后、从断壁残垣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用混杂着恐惧、敬畏、以及一丝绝处逢生后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那个独自远去的背影。
官方迅速行动了起来。
最大的首播平台被强行关闭，关于“林弈”、“古神”、“目光湮灭魔神”的讨论帖被大规模删除。新的通告发布，言辞模糊，将这次危机化解定性为“在全国人民众志成城下，依托国运加持，成功击退未知空间干扰”，对林弈的名字和他所做的一切，讳莫如深。
试图深挖的记者被约谈，发声的专家被禁言。一种无形的力量，试图将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神迹的身影，重新按回沉默的黑暗。
但这压制是徒劳的。
亲眼目睹那一幕的人太多太多了。恐惧和疑问在私下里如同野火般蔓延。
“他到底是什么？”
“那天他绑定的，真的是‘个人’吗？”
“我们……是不是错了？”
而在一切喧嚣之外，林弈回到了那处早己被遗忘的、位于城市边缘的临时居所。这里因为偏僻，反而在之前的动荡中保存尚算完整。他关上门，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房间很安静。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体内，那古神的意识并未完全沉睡，像是一片无垠的深海，平静，却蕴藏着无法想象的力量与知识。一些碎片化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烁——破碎的星辰，燃烧的国度，以及……更深处，某种与刚刚降临的魔神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庞大的黑暗，正在遥远的维度中蠕动。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皮肤之下，似乎有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流在缓缓旋转。
麻烦，并没有结束。
那只魔神，或许只是一只探路的爪牙。
他闭上眼，意识再次沉入那片混沌的虚空。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地感受，而是主动地，试图去触碰，去理解，去掌控……那沉睡在他身体里的，万古之力。
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新的阴影，正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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