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写不出故事的夜晚
我叫沈知节,靠吓人为生。
没错,我是个写惊悚小说的。我的书摆在书店最显眼的位置,封面血红或者惨绿,标题一个比一个瘆人。无数人把我的书带回家,在深夜的台灯下缩在被子里看,被吓得不敢去上厕所。
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崇拜的“惊悚之王”,现在连打个雷都能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我胆子变小了,是我他妈的写不出新东西了。
电脑屏幕的光惨白惨白的,像死人的脸,上面就孤零零地躺着三个字——“第一章”。后面那个光标,一闪,一闪,闪得我心烦意乱,像在嘲笑我。
快半年了。新书的合同签了,出版社给的预付款挺厚实,厚实到能让我在这远离市区的悬崖边上买了这栋孤零零的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屁。只有永无止境的海浪声,像个垂死巨人的叹息,一天到晚哐哐哐地砸在礁石上,听得人心里发毛。
这房子到处都是监控。客厅、走廊、书房门口,甚至连他妈厨房冰箱对面都有一个闪着红点的小眼睛。当初装的时候我觉得挺有安全感,现在?现在我只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盯着我这个江郎才尽的废物。
编辑林薇下午又打电话来了,语气甜得发腻,但里面的刀字我能听出来。
“知节呀,稿子进度怎么样啦?读者们可都嗷嗷待哺呢!”
我支吾着说还在构思,需要感觉。
她在电话那头笑:“感觉嘛,找找就有了。你可是沈知节啊,随便写写都能卖脱销。”
我他妈真想告诉她,沈知节现在就是个空壳子。我笔下的那些鬼怪、凶杀、密室失踪……所有曾经让我名声大噪的玩意儿,现在看起来都假得像幼儿园过家家。我感受不到一丝恐惧,也制造不出一丝恐惧。我的心,好像死了。
窗外“轰隆”一声炸雷,惨白的电光瞬间把海面和我惨白的脸都照得一清二楚。我猛地一哆嗦,手里的咖啡泼了一半,烫得我龇牙咧嘴。
真他妈见鬼了。
我烦躁地站起身,在空旷的客厅里踱步。地板冷的冰脚。这房子太大,太空,我一个人的脚步声都有回音,好像还有另一个人在陪着我走。
也许真该听林薇的,出去走走?或者找个心理医生聊聊?她上次好像提过一嘴,说有个什么张教授,专治创意枯竭……
念头还没转完,门铃突然响了。
叮咚——!
在这雷雨交加的夜晚,在这鸟不拉屎的悬崖边,这声门铃尖锐得像个鬼故事的开场。
我浑身汗毛瞬间就立起来了。
谁?
物业?保安?送快递的?
别他妈扯淡了。这鬼天气,这鬼时间,都快晚上十点了。
我僵在原地,心脏咚咚咚地撞着胸口。监控显示屏就在玄关墙上,我慢慢挪过去,手指有点发颤地点开实时画面。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被风吹得疯狂摇摆的树木,和泼天而下的雨幕。
难道是听错了?风声?还是我他妈的出现幻听了?
就在我准备松一口气,骂自己神经过敏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门口地上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牛皮纸包裹。方方正正,不大,就放在门廊正中间,被屋檐勉强挡着,没怎么淋湿。
它就在那儿,安安静静的,像个棺材。
我的血一下子凉了半截。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刚才看监控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
我死死盯着那个包裹,好像它能突然跳起来咬我一口。理智告诉我,可能是哪个邻居或者快递员趁我没注意放下的,但我的首觉,一个写了十几年惊悚小说的作者的首觉,却在疯狂拉响警报——这东西,不对劲。
外面风雨更大了,雷声滚滚。我深吸一口气,妈的,总不能被一个包裹吓死。我猛地拉开门,一股带着咸腥味的冷风裹着雨点劈头盖脸砸进来,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迅速弯腰把那个冰冷的包裹捞了进来,砰地关上门,反锁。后背抵在冰凉的门板上,心脏还在狂跳。
包裹很轻,上面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打印出来的收件人地址和我的名字——“沈知节”。字是宋体,标准的打印字体,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机械感。
谁寄的?
我拿着它走到客厅茶几旁,犹豫了一下,还是找来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了封口的胶带。
里面没有炸弹,没有恐吓信,也没有死猫死狗。
只有一叠打印纸。
纸张有些泛黄,边角微微卷起,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最上面一页,是用老式打字机那种字体打出的标题:
《第七个读者》
我的手猛地一抖,纸张差点散落一地。
《第七个读者》……
这他妈是我写的!
是我二十年前,大学时写的东西!那是我第一次尝试写长篇,灵感来源于我当时参加的一个读书会……后来,读书会里死了六个人,一个接一个,死法都他妈跟我小说里构思的一模一样。
我是第七个。
但我没死。
我活了下来,那件事成了悬案,也成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噩梦。这份手稿,我明明记得……我早就把它烧了!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比刚才那阵冷风还刺骨。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拿起那叠稿纸。纸张散发出一种陈旧的霉味,混合着一点淡淡的……似乎是墨水?又不太像。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故事的开头,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个大学生读书会,七个成员,开始分享一本据说被诅咒的古书……
但是,随着我往下翻,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在手稿的空白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用红色墨水写下的批注!
那字迹扭曲、狂乱,像是某种濒临崩溃的产物。
在我描写第一个死者溺毙在浴缸里的段落旁边,红笔写着:“水温够热吗?听说冷水死得更痛苦。”
在第二个死者被发现在密闭房间上吊的情节旁边,写着:“绳结打得不够专业,下次我教你。”
在写到第七个成员,也就是“我”在故事里的化身,开始感到恐慌时,旁边是更大、更扭曲的字迹:
“轮到你了。”
“啪嗒——”
手稿从我彻底脱力的手中滑落,散了一地。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沙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瞬间湿透了睡衣。
不是幻觉。
那泛黄的纸,那陈旧的霉味,还有这他妈令人作呕的红色批注……
这不是恶作剧。
二十年前的噩梦,像个被唤醒的腐烂尸体,爬出了坟墓,精准地找到了我。
窗外,又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就在这雷声的间隙里,我清晰地听到——
咚。
咚。
咚。
不是雷声。
是脚步声。
缓慢,沉重,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感。
从二楼传来的。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楼梯口的方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这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楼上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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