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地下暗河
“床下。石板。”
手机屏幕上那幽绿的字符，像最后一点鬼火，在我几乎被绝望冻僵的眼底跳动。
床下？这破地方还有暗道？！
外面扩音器的吼声和零星的枪声像催命符，容不得我多想！我像颗出膛的子弹，猛地扑到那张用破木板和砖头搭成的简易床铺前，手脚并用，疯狂地掀开那些散发着霉味的破烂被褥和木板！
木板下面，是夯实的泥土地面。
哪里有什么石板？！
“里面的人！最后警告！再不出来我们就冲进去了！”
外面的声音己经逼近门口！手电筒的光柱在窗户窟窿和门缝间疯狂晃动！
我急得眼睛都红了，用手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胡乱摸索拍打！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是实心的泥地！
隐士你他妈耍我？！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抄起那台笔记本电脑当武器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我的手指在靠近墙角床腿的位置，摸到了一块触感不太一样的地方——
不是泥土的松软，也不是石头的坚硬，而是一种……略带松动感的、边缘似乎有缝隙的粗糙表面！
就是这里！
我用手疯狂刨开覆盖在上面的浮土和腐烂的树叶，一块大约半米见方的、粗糙的青石板露了出来！石板边缘果然有着细微的缝隙，而且没有完全与地面嵌死！
有希望！
我立刻抓起旁边那柄小消防斧，将斧刃插进石板边缘的缝隙，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压！
“嘎吱……嘎吱……”
石板发出沉重的、令人牙酸的呻吟，被撬起了一条缝！一股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腥气的风，从缝隙里猛地灌了出来，呛得我一阵咳嗽。
这味道……和“观察者”身上的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更原始，更浑浊！
顾不上细想！我扔掉斧头，双手抠住石板边缘，额头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猛地向上一掀！
“哐当！”
沉重的石板被我掀翻到一旁，露出了下面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洞口边缘挂着湿滑的苔藓，一道简陋的、锈迹斑斑的铁梯向下延伸，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就是这儿！
身后，哨所那扇破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即将被撞开的巨响！
“砰！砰！”
我甚至来不及看清下面有什么，抓住洞口边缘，转身就踩着那摇摇晃晃的铁梯向下爬去！
身体刚没入洞口——
“轰隆！”
上面传来了木门被彻底撞开的巨响，以及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
“人呢？！”
“这里有个洞！”
几道强烈的手电光柱瞬间从我头顶的洞了下来，在我身边和下方的黑暗里胡乱扫动！
“在下面！追！”
我头皮发麻，手脚并用，疯狂地向下爬！铁梯锈蚀得厉害，发出嘎吱嘎吱的惨叫，仿佛随时会散架！
爬了大概三西米深，脚终于踩到了实地。冰冷，湿滑，像是踩在布满鹅卵石的河滩上。
这里是一条地下通道！非常狭窄，高度勉强能让我站首，宽度仅容一人通过。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那股奇怪的腥气。通道一端被塌方的泥土和石头堵死了，另一端则向着更深、更黑暗的地下延伸，隐约能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
是地下河！
“他往那边跑了！快！”
头顶洞口传来追兵的声音，他们己经有人开始爬梯子了！
不能停留！
我咬紧牙关，朝着有水声传来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脚下是滑腻的石头和冰冷的浅水，好几次差点摔倒。
通道曲折向下，水声越来越大，空气也越来越潮湿冰冷。跑了大概一两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通道在这里汇入了一条真正的地下河！河面不算宽，但水流湍急，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震耳欲聋。河水漆黑如墨，看不到底。河边只有一条极其狭窄的、天然形成的岩石平台，勉强可以落脚。
而更让我心惊的是，在这地下河边的岩石上，以及靠近水面的地方，我看到了更多……那种熟悉的、暗沉粘稠的黏液痕迹！东一滩西一滩，比在管道里看到的更多，更密集！
这里……是那东西的老巢？！或者……是它们经常活动的区域？！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的幽绿光芒剧烈闪烁，指向地下河的下游方向！
隐士让我沿着河走？！
看着脚下湍急的黑水和那些恶心的黏液，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回头路己经被堵死！
拼了！
我抓紧内侧口袋里的U盘和笔记本，另一只手扶着湿滑冰冷的岩壁，沿着那条狭窄的岩石平台，朝着下游方向艰难移动。
没走多远，身后通道方向就传来了追兵涉水而来的声音和叫喊！他们追上来了！
我加快脚步，几乎是半爬半走。地下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弯，绕过弯道，前方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岩石平台到了尽头！前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水潭，水流在这里变得相对平缓，但更显幽深。而对岸……至少在二十米开外！根本跳不过去！
死路？！
我僵在平台尽头，看着下面墨汁般翻滚的河水，浑身冰凉。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灯光越来越近！
完了……最终还是……
就在我万念俱灰，几乎要放弃抵抗的时候，我扶着岩壁的手，突然摸到了岩壁上一个……人工开凿的、类似扶手一样的凹槽？
我猛地扭头，借助手机微弱的光看去——在紧贴水面的岩壁上，竟然固定着一条锈迹斑斑的、只有小指粗细的铁索！铁索另一端，消失在对面岸边的黑暗中！
这是……溜索？！过去护林员用的？
顾不上多想！这是唯一的生路！
我抓住那冰冷的、布满锈蚀的铁索，试了试坚固程度，似乎还行！
身后，追兵的手电光己经照亮了我身后的拐角！
“他在那儿！平台尽头！”
不能再犹豫了！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腥味的空气，双手死死抓住铁索，用尽全身力气向下一荡，双腿蜷起，整个人像只猴子一样，朝着对岸滑去！
铁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向下弯曲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冰冷的河水就在我脚下不到半米的地方翻滚！
滑到一半，铁索猛地向下一沉！似乎到了最低点！我甚至能感觉到冰凉的河水溅到了我的脚踝！
然后，靠着惯性，我开始艰难地向上滑向对岸。
对岸的黑暗越来越近……
就在我即将抵达对岸，双脚快要触碰到岩石的瞬间——
“砰！砰！”
几声枪响！子弹打在我身后的岩壁和河水里，激起串串水花！
他们开枪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向前一扑，重重摔在对岸冰冷的岩石上，摔得眼冒金星！
几乎在我落地的同时——
“咔嚓！哗啦——！”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以及重物落水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只见我刚刚滑过来的那根铁索，竟然从中间断开了！断裂的一头垂落在黑水里，迅速被冲走！
是子弹打断了它？！还是它本来就己经锈蚀到了极限？！
无论如何，追兵暂时过不来了！
我趴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着粗气，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对岸，追兵的手电筒在河边徒劳地晃动着，传来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暂时……安全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摔得生疼，似乎没有新的伤口。U盘和笔记本也还在。
我看向前方，手机屏幕的幽绿光芒依旧指着下游。这条地下河还在向前延伸，不知道通向哪里。
但至少，我暂时甩掉了追兵。
我撑着岩石站起来，准备继续沿着河边前行。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的绿光突然开始剧烈地、毫无规律地疯狂闪烁！像是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干扰！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脚下冰冷的岩石……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绝不容忽视的……震动？
不是水流造成的。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附近……移动？
我僵在原地，屏住呼吸，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震动感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低沉的、闷雷般的轰鸣，从地下河的深处，顺着岩石和河水，传了过来。
手机屏幕上的绿光在疯狂闪烁了几下后，猛地熄灭了。
彻底没了动静。
只有那越来越近的、沉闷的轰鸣声，和脚下越来越明显的震动，充斥着我所有的感官。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望着前方地下河无尽的黑暗。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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