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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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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三所的日夜,是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灰暗。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从破洞屋顶漏下的光线明暗交替,以及每日两次从那扇小洞递进来的馊冷饭食,提醒着祝吟鸾时间的流逝。

第一个夜晚,她在冰冷和饥饿中几乎昏厥。

第二个白天,她开始强迫自己活动冻得僵硬的身体,在狭小的囚室内慢慢踱步,以保持血液流通,抵御那无孔不入的寒气。

她仔细检查了这间囚室的每一个角落,墙壁、地面、甚至那散发着恶臭的恭桶,试图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漏洞或线索,但一无所获。

这里就像一座精心打造的石头坟墓,坚固而绝望。

送饭的通常是一个沉默寡言、眼神麻木的老太监,动作粗暴,将碗碟从小洞塞进来后便立刻离开,从不与她有任何交流。

第三天傍晚,当那个粗陶碗再次被塞进来时,祝吟鸾像前两日一样,默默上前准备取用。

然而,这一次,她注意到碗底似乎垫着什么东西。

她的心猛地一跳,动作却依旧迟缓,仿佛只是随意地拿起碗。

指尖触碰到碗底,那是一小片折叠得极为细小的、质地粗糙的草纸。

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背对着殿门的方向,蜷缩在角落里,假装进食,同时用身体挡住可能存在的窥视目光,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片草纸。

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歪斜,显然书写之人十分仓促或是刻意伪装:

陛下未信,望才人静待,保重自身。

没有署名,没有更多信息。

但这短短十个字,却像一道撕裂厚重乌云的闪电,瞬间照亮了祝吟鸾被绝望冰封的心田!

陛下未信!

他没有完全相信!他没有被那所谓的“铁证”蒙蔽!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眼眶,让她鼻尖发酸,视线瞬间模糊。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哽咽声溢出喉咙。

这几天,支撑着她的,是求生的本能和洗刷冤屈的信念,但内心深处,对于那个男人的态度,她是不确定的,甚至是绝望的。

帝王之心,深似海,冷如铁。她亲眼见过他是如何从温情脉脉变得冰冷无情,如何亲手将她推入这万丈深渊。

她曾以为,那份月下的盟誓,早己在那道废黜的圣旨下,碎裂成齑粉。

却原来……他并未全然背离。

他还在查!他心中仍有疑虑!

这微小的、不确定的信息,对于身处绝境的她而言,却不啻于溺水之人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荒漠旅人望见的遥远绿洲!

她将那片薄薄的草纸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唯一的生机。

冰冷的身体里,似乎重新注入了一丝暖意和力量。

送这消息的人是谁?是安总管安排的?还是皇帝授意?她无从得知。

但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知道了自己并非孤军奋战,在那九重宫阙的至高处,还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这一切,并未放弃追寻真相。

希望,如同石缝中挣扎求存的小草,虽然微弱,却顽强地重新滋生。

她将那片草纸小心翼翼地撕成无法辨认的碎片,混在那些馊臭的食物残渣中,等待下次送饭时一并处理掉。

绝不能留下任何可能连累送信人的证据。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坐回角落,抱紧双膝。心境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的沉寂,是带着愤懑与不甘的绝望等待。而此刻的沉寂,却是一种冷静的、带着希望的蛰伏。

她开始更加仔细地复盘整个事件。

小顺子……那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扫地太监。

他为何要陷害她?是受了谁的指使?钱财?胁迫?还是两者皆有?

人偶被埋放的位置,如此精准,就在她日常起居、触手可及的窗边花盆下。这说明对方对她宫中的布局和她的生活习惯颇为熟悉。

桂嬷嬷带人搜查,目标明确,首奔主题,仿佛早就知道东西藏在哪里。这绝非偶然!

贵妃?德妃?还是她们联手?

德妃看似温婉,与世无争,但几次三番的“巧合”与“关怀”,都透着诡异。贵妃嚣张跋扈,敌意明显,但如此精密的布局,似乎又非她一贯的风格……

思绪如同乱麻,千头万绪。但她知道,急不得。她现在身陷囹圄,能做的有限。外面有皇帝的人在暗中调查,她必须活下去,保住性命,等待时机。

同时,她也要利用这被困的时间,尽可能地回忆、分析,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

接下来的日子,祝吟鸾不再只是被动地忍受。

她开始更加留意送饭老太监的细微举动,虽然对方依旧沉默,但她能感觉到,自从那次传递消息后,他递送饭食的动作似乎不再那么粗暴,甚至有一次,那硬邦邦的黑面馒头底下,似乎多藏了一小块干净的、可以稍微果腹的饼子。

她没有声张,只是默默接受,心中记下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

她也开始尝试与这死寂的环境沟通。她轻轻敲击墙壁,倾听回应,判断隔壁是否也关押着人。

她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身体,保持体力。

她甚至利用墙角剥落的碎石灰,在肮脏的地面上,无人可见的角落,写下一些关键的人名和事件关联,帮助自己理清思路。

寒冷依旧,馊饭依旧,黑暗依旧。

但她的心,不再是一片死寂的冰原。

陛下未信。

这西个字,成了她在这无边黑暗中,支撑下去的全部信念与光明。

她不知道这场暗中的较量需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

但她知道,只要那一线生机尚存,她就绝不会放弃。

她一定要活着走出这北三所,洗净冤屈,让那些陷害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夜色再次降临,冷宫的寒风依旧呼啸。祝吟鸾蜷缩在角落,闭上眼睛,不再感到彻底的孤独与绝望。

她在等待。静待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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