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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试探与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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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还是那种自以为聪明、疑神疑鬼、最后把自己绕进去的大傻逼。

他蜷在“陈记修表”对面的老破居民楼里,缩在楼梯间拐角。

像个见不得光的贼。

透过积满灰、还糊着三年前房产小广告的窗缝,死死盯着马路对面那间小店。

老陈那颗花白的脑袋,就在巴掌大的玻璃窗后。

伏在堆着精密零件的工作台上,一动不动,专心得像在搞什么国家级机密。

距离远,看不清表情。

但林野闭着眼都能想出来——老花镜滑到鼻梁,眉头轻轻皱着,全世界就剩手里那点活儿。

“操!”

林野低骂一声,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头皮屑混着灰尘簌簌往下掉,呛得他猛咳两声。

这破地方,味儿冲得像几百年没开过窗,尿骚混着霉味,吸一口能呛出眼泪。

他在这儿蹲了快仨小时。

腿麻得像被一万只蚂蚁同时啃,屁股底下的水泥台阶硌得生疼,早没了知觉。

为了这个蠢到极点的“试探计划”,他凌晨五点就爬起来,顶着俩熊猫眼蹲在这儿。

活像个资深变态,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命根子——那枚铜壳怀表,此刻正孤零零躺在老陈工作台的绿绒布上。

时间走得比蜗牛还慢。

每一秒,都磨得他心肝脾肺肾一起抽抽。

昨天沪东老厂房那一幕,还在脑子里循环播放,跟卡了带的劣质恐怖片似的。

修正局探员手里闪着寒光的武器,老陈突然冲出来挡在他身前的背影——看着佝偻,却硬得像堵墙。

还有最后拼了命的逃脱。

所有事儿堆在一起,就一个结论:老陈绝对不简单!

一个弄堂里修表的老头,能凭本事打退修正局的狗腿子?

骗鬼呢!

林野当时脑子一热,钻牛角尖的毛病又犯了。

他怕。

怕得要死。

怕自己刚抓住的爷爷的线索断了,怕这枚能穿梭时空、找着父母的怀表被人抢了。

现在这局面,跟狼人杀高端局似的。

苏晓那个都市传说博主神神秘秘,不像好人;老陈突然露了超能力,更可疑。

就他林野,是个没技能、没队友的倒霉平民。

所以他干了件蠢事。

今天一大早,揣着颗快跳出来的心脏,硬着头皮走进了陈记修表店。

“陈…陈伯。”

林野嗓子眼发干,声音都劈叉了。

努力挤出个笑,脸上肌肉僵得像刚从冰箱里捞出来的冻肉。

“您…您帮看看我这表,好像…好像又走不准了。”

他掏出怀表,动作快得像扔烫手山芋,“啪嗒”一声砸在柜台上。

老陈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梁中段。

浑浊的眼睛从镜片上方看过来,平平淡淡,没波澜。

可就这一眼,林野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想把表抢回来。

“哦,小林啊。”

老陈应了声,拿起怀表凑到眼前。

手指熟练地拨了下表壳侧面的小钮,“咔哒”一声,表盖弹开。

秒针“滴答滴答”跳着,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

“看着没啥问题啊?快了还是慢了?”

“呃…就…就有时候快几秒,有时候慢几秒,说不准。”

林野眼神飘得厉害,不敢看老陈,也不敢看怀表。

就盯着老陈工作台上一个缺了角的黄铜小齿轮,硬着头皮补了句:“您…您给拆开看看呗?我怕摔过,有暗伤。”

说完自己都嫌丢人——这演技,连幼儿园小孩都骗不过。

空气静了两秒。

只有老陈手指怀表铜壳的声音,轻轻的,却像敲在林野心上。

“行吧。”

老陈开口,语气听不出异样。

把怀表放在工作台最干净的绿绒布中央,戴上带放大镜的夹片眼镜,又从木盒里挑出几把细得像头发丝的螺丝刀。

“放这儿,我一会儿空了拆。今天活儿多。”

他指了指工作台角堆着的几个老旧座钟,没再看林野。

“哎!好!好!不急!”

林野忙不迭点头,心里的弦绷得更紧了。

老陈太太平静了。

平静得让他发毛。

“那…那我晚点来取?”

“嗯,下班前吧。”

老陈头也没抬,己经开始摆弄手头的上海牌老手表。

林野几乎是落荒而逃。

跨出店门时,后背的衬衫都洇湿了,黏腻腻贴在身上。

弄堂里的穿堂风一吹,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心虚,还掺着对自己的厌恶——昨天刚被人救,今天就怀疑人家,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然后他就蹲回了这个臭烘烘的楼梯间,开始了漫长的煎熬。

他死死盯着对面的小窗。

老陈始终背对着门口,佝偻着腰,偶尔抬手用袖口擦把汗。

大部分时间,就埋着头,用细镊子在怀表里面忙活,动作稳得不像个七十岁的老头。

林野甚至能想象出——放大镜下,细小的零件被一个个拆开,摆得整整齐齐。

怀表就躺在那儿,离老陈的手那么近。

安安静静的,没一点异样。

可林野的心,像被丢进了油锅里,反复煎炸。

每多等一秒,愧疚就多一分,对自己的鄙夷就深一寸。

他突然想起昨天。

老陈冲出来挡在他身前时,根本没犹豫。

修正局的武器都快打到他脸上了,老陈还是没退。

事后问起,也只摆摆手说“没事”。

林野不是傻子,那点伤,怎么可能没事?

可自己干了什么?

就因为一点没根没据的怀疑,把关乎性命、关乎父母、关乎爷爷死因的怀表,主动送进老陈手里?

还用这么蹩脚的借口!

“妈的,真是脑子里进了黄浦江的水!”

林野狠狠捶了下自己的腿。

腿麻得没知觉,倒把拳头硌得生疼。

他好几次想冲下楼,冲进店里喊“不修了!我开玩笑的!”

可脚像被钉在了台阶上,挪不动。

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叫嚣:万一呢?

万一老陈是修正局埋的钉子呢?

万一昨天的救命,就是为了今天骗怀表呢?

他爷爷,不就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才不明不白没了吗?

两种念头在脑子里打架,搅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胃里也翻江倒海,早上喝的甜豆浆一个劲儿往上涌。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让自己保持清醒。

眼睛,却不敢离开对面的窗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老陈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小螺丝刀。

他摘下夹片眼镜,揉了揉发红的鼻梁。

然后,他做了个让林野几乎停止呼吸的动作。

老陈没立刻装怀表。

他拿起那块铜壳怀表,没看机芯,而是从抽屉里摸出一块鹿皮。

软乎乎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然后,他开始细细地、温柔地擦表壳。

动作慢得近乎虔诚,手指带着老人特有的、微微的颤抖,却异常稳定。

一点一点,拂过铜壳上的灰尘,拂过表盖边缘的细小划痕,拂过表链上那个熟悉的小缺口。

林野的心,猛地被什么攥住,狠狠一抽。

老陈擦得太认真了。

对着光线看了看,哈口气,再用鹿皮轻轻抹匀。

那神情,不像在擦一块旧怀表,像在擦拭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林野瞬间想起小时候。

爷爷坐在昏黄的台灯下,也是这样。

用一块蓝色绒布,细细擦这枚怀表,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没有贪婪,没有算计。

只有对旧物的珍视,还有藏在眼底的、说不出的温柔。

一股巨大的羞愧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把林野淹没。

他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小丑。

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用最龌龊的心思,揣测一个刚救过他、还在温柔擦拭他爷爷遗物的老人。

他猛地缩回头,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上,“咚”的一声闷响。

不敢再看了。

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狠狠扇了几十个耳光。

“操…操操操!”

他咬着牙低骂,拳头狠狠砸在自己发麻的大腿上。

不是气试探的结果,是气自己——忘恩负义,还满肚子坏水!

老陈要是想抢怀表,昨天在厂房里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现在?

何必还耐着性子帮他修表、擦表?

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又熬了十几分钟,林野觉得自己快被愧疚压垮了。

深吸几口污浊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再躲了。

必须去道歉。

不管结果怎么样,这苦酒是自己酿的,总得自己喝。

他扶着墙,僵硬地站起来。

两条腿麻得像不是自己的,又酸又胀,一挪就疼得咧嘴。

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挪走下楼梯。

推开吱呀作响的单元门,走进弄堂的阳光里。

阳光有点刺眼,他下意识眯了眯眼。

站在“陈记修表”门口,林野的脚像灌了铅。

看着那扇贴着手写“修表”红纸的玻璃门,里面传来老陈哼的歌——《光阴的故事》。

声音沙哑,却透着股安宁,跟这弄堂的午后特别配。

林野鼓足勇气,像要上刑场似的,伸手推开了门。

“叮铃——”

门上的小铃铛响了一声,清脆得像打碎了平静。

老陈抬起头,看见是他,没什么意外。

停下哼唱,指了指工作台:“哦,小林来了。表好了,里面有点灰,清了下。齿轮游丝都没事,走得准。”

他拿起那块擦得锃亮的怀表,递了过来。

林野几乎是颤抖着手接的。

怀表带着老陈手掌的余温,沉甸甸的,特别踏实。

他下意识摸向表链的小缺口,指尖的触感无比真实。

打开表盖,秒针“滴答”跳着,跟以前一模一样。

“谢…谢谢陈伯。”

林野声音干涩,嗓子眼像堵了团棉花。

不敢看老陈的眼睛,只盯着怀表,脸上烧得厉害。

“那…多少钱?”

“嗐,清个灰要什么钱。”

老陈摆摆手,又拿起一块手表摆弄。

“下次真坏了再说。对了,”他突然停下,从零件盒里摸出个小螺丝,递过来,“喏,备用螺丝你拿着。老物件零件不好配,万一链子松了,自己能拧。”

那螺丝小得几乎看不见,静静躺在老陈布满老茧和细小划痕的手心里。

林野鼻尖猛地一酸。

爷爷以前也说过:“旧表就怕少零件,人也一样,少了念想就散了。”

他攥紧螺丝,连同怀表一起握在手心。

螺丝硌得掌心生疼,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所有的试探、怀疑、算计,此刻都像个笑话,卑劣又可笑。

“陈伯…”

林野抬起头,眼圈有点红,声音带着鼻音。

“对不起…”

老陈愣了下,浑浊的眼睛闪了闪:“嗯?道什么歉?表不是好好的?”

“不是表…”

林野张了张嘴,“我不该怀疑你”这句话在喉咙里滚了几圈,怎么也说不出口。

愧疚堵在胸口,喘不过气。

他挠了挠头,耳朵都红透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我不该没事找事,让您白忙活…”

老陈笑了笑,没追问:“没事,修表就是我的活儿。”

就在这时——

“哐当!”

修表店那扇虚掩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推开!

力道太大,门撞在墙上又弹回来,玻璃嗡嗡首颤,像下一秒就要碎。

门口的光线,瞬间被两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林野的心脏“咯噔”一下,骤停了半秒。

血液先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浑身冰凉。

他猛地扭头看去。

两个男人,穿深灰色制服,笔挺得没一点褶皱,还没任何标识。

面无表情,眼神像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小店的每一个角落。

目光在林野脸上停了零点一秒,随即牢牢锁定在他手里的怀表上!

空气瞬间凝固。

老陈哼歌的声音戛然而止。

手里的手表“啪嗒”掉在绒布上,指针乱颤了几下,没了动静。

时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楼梯间的霉味、店里的机油味、怀表的冰凉、灰衣人身上的冷意。

所有感官信息堆在一起,炸得林野脑子一片空白。

修正局!

绝对是修正局的狗!

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是跟踪自己,还是…林野不敢往下想。

握着怀表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备用螺丝硌得皮肉生疼。

左边的灰衣人,嘴角微微往下撇了下,像是确认了目标。

视线从怀表移到林野惨白的脸上,刚要开口。

“林野。”

右边的灰衣人先说话了。

声音平板,没一点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把东西交出来。”

完了。

林野脑子里就剩这两个字,疯狂打转。

跑?店里就一个门,被堵得死死的。

打?他连苏晓都打不过,更别说这俩一看就不好惹的主。

怀表还在手里,老陈还在旁边。

他要是交了表,找父母、查爷爷的线索就全断了;可要是不交,他和老陈今天都得栽在这儿!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身体僵得像块石头。

他甚至能看清灰衣人领口的金属徽章——小得几乎看不见,却跟修正局的标志一模一样!

千钧一发之际,空气都快炸了。

“两位同志,找小林有事啊?”

一个苍老、平静,还带着点家常味儿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死寂。

是老陈。

他不知何时放下了工具,慢吞吞站起身。

绕过工作台,一步一步走到林野前面,稳稳挡住了他。

原本佝偻的背,好像悄悄挺首了些。

老花镜还滑在鼻梁上,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平静地看着门口的灰衣人。

没惊慌,没害怕,只有一种淡淡的…审视。

两个灰衣人显然没料到这老头会插话。

更没料到,这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老头,敢挡在他们前面。

目光终于从怀表上移开,带着不悦和冰冷,落在老陈身上。

“老头,不关你事,让开。”

右边的灰衣人声音更冷了,带着警告的意味。

老陈没动。

甚至往前挪了小半步,把林野挡得更严实了。

他抬起手,自然地拍了拍围裙上的油污,“噗噗”两声,特别轻。

“怎么不关我事?”

老陈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股硬气。

“小林是我的顾客,表还在我这儿修着呢。你们这么闯进来,吓着我的客人,耽误我做生意,这损失谁赔?”

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人的制服上扫了圈。

嘴角轻轻往下撇了下,那弧度,竟带着点说不清的嘲弄。

“再说了,”

老陈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像块石头砸进深潭。

带着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们要找东西,也得问问…这东西的主人,答不答应吧?”

话音刚落。

一股冰冷又沉重的气息,以老陈的身体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漫开来。

柜台角落的老式座钟,钟摆猛地一顿,“咔哒”一声,彻底停了。

空气,冻住了。

林野躲在老陈身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气息。

不是凶,是稳,稳得让人心里发怵。

他突然想起昨天老陈挡在他身前的样子——原来那时候,老陈根本没尽全力。

这老头,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修正局的人都找上门了,他还能这么稳,难道真有把握对付这俩硬茬?

两个灰衣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多了点警惕。

左边的灰衣人悄悄抬手,按了下耳后的通讯器,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

林野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要叫人?

要是再来几个修正局的,就算老陈再厉害,也扛不住啊!

老陈像是没看见灰衣人的小动作。

依旧挡在前面,眼睛盯着门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聊天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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