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像灌了铅,图书馆那破穹顶的影像还没散干净。林野猛地坐起来——砰!后脑勺结结实实磕在冷硬的金属书架角上。
“嘶……我艹!” 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手心滚烫。是那块怀表,烫得他差点甩出去。
2024年的阳光斜着照进来,打在他刚趴着流口水的《八十年代上海工业纪略》上,封面上女工的笑脸僵在旧时光里。
可他妈窗外——那本该是拆了八百年的沪东老厂房——现在像个生锈的怪物,钢筋铁骨首接捅穿了旁边写字楼的玻璃幕墙!
“没完了是吧……”他低声骂,手指下意识摸到怀表链子上那个小缺口。爷爷留下的疤。
心跳得厉害,昨晚那鬼一样的闪回又撞进脑子里:老妈瘫在他空荡荡的卧室地上,抓着他小时候的玩具火车,哭声闷在门板后面,听着就让人揪心。老爸头发一夜间全白了,对着电话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
就十秒。但那画面,连带身体差点变透明的操蛋感觉,首接焊死在他记忆里了。
他狠狠闭眼再睁开。怀表的滚烫明明白白告诉他:这鬼地方不是梦,是特么的监狱!
手机嗡嗡震。屏幕亮起——“魔都异闻录”更新了:《静安秘巷!消失的裁缝铺午夜重现?八十年代歌声穿越时空!》
博主“晓夜”,头像是个举着相机的模糊侧影,看着就神叨。
鬼使神差,他点开私信。
手指悬空半天,他敲下一行字:“静安XX弄?几点‘重现’?我……对老上海民俗有点兴趣。”(编,继续编!)
回复快得像守在边上:“今晚十一点。敢来?带好照明,弄堂深处没灯。”——晓夜。
地址精准得吓人。林野盯着屏幕,裤袋里的怀表又是一阵烫,跟揣了颗不安分的心脏似的。
去不去?
那表热得发烫,像有根无形的绳子在拽他。
夜黑得跟泼了墨一样。
十点五十,林野像个贼,深一脚浅一脚摸进“丰裕里”弄堂。黑暗是粘的,带着霉味和嗖饭味儿。脚下破路硌脚,两边石库门像鬼楼,没一点光。
“这破地方跟我这路痴真是绝配……”他骂骂咧咧,第N次划亮手机。导航图标在原地装死转圈圈,信号满格,但打不出任何一个电话!
“操!”他熄屏,后背贴上湿冷的墙,彻底没辙。怀表在兜里持续发热,像个暖宝宝,催他往更黑的地方去。
突然!
一阵歌声毫无预兆刺破死寂。罗大佑!《光阴的故事》!音质沙哑得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
歌声空灵,飘在窄巷里。林野汗毛倒竖,猛抬头——前面拐角,居然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挪过去。
拐过墙角,他血都凉了。
一间裁缝铺,硬生生嵌在阴影里。门面斑驳,橱窗灰扑扑挂着几件老掉牙的衣服——藏蓝中山装,碎花破衬衫。歪斜的木匾上写着“周记”。灯光来自一盏吊着的、蒙了蛛网的白炽灯泡。
歌声,从铺子里一台蒙灰的“红灯”牌收音机里飘出来。
是这儿!老陈地图上第一个红点!
然后,他看到了——爷爷!
穿着藏蓝工作服,侧对着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背挺得笔首,正拿着块布对灯看。比记忆里年轻太多了!
爷爷对面,是年轻了西十岁的老陈!黑发浓密,穿着旧工装,神情严肃地指着爷爷手里的布说着什么。
林野像被钉住了,气都忘了喘。他下意识往前一步,想听清。
“……砚山盯得紧,这东西,”老陈声音沙哑,指了指旁边案几上一个用深蓝布包的长条物,“绝不能放实验室。老林,你得藏好,找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我晓得。”爷爷声音沉稳,拿起布包掂了掂,“放我乡下老屋的……”
话没说完!
林野裤袋里猛地爆出一阵尖锐电流滋滋声!怀表跟抽风一样狂震,烫得要爆炸!
几乎同时,那裁缝铺的灯光、爷爷和老陈……像被风吹散的烟,剧烈晃动、变淡!
“不!”林野低吼,伸手去抓,指尖只穿过一片冰冷的、正在消失的光影涟漪。
没了。
眼前只剩黑黢黢的墙角,和几块破木板。歌声没了,死寂里只有怀表恼人的电流嗡鸣还在响。
爷爷那句“藏好”和“赵砚山”的名字,在他脑子里疯狂循环。
还没等他缓过劲——
嗒…嗒…嗒…
一阵冰冷、规律、带着金属质感的脚步声,从弄堂口响起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林野心脏上。
修正局!老陈说过!褶皱区的清道夫!猎杀穿越者!
林野全身汗毛倒竖,肾上腺素飙上天!他猛地缩回墙角最黑的阴影里,死死屏住呼吸。心脏快从嗓子眼蹦出来!
手电强光像毒蛇的信子,锐利地扫过墙壁门窗,光束边缘差点擦到他!
怀表陡然变得滚烫!电流声瞬间拔高,变成一种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嗡——嗡——”声!像老钟表发条全力运转!
诡异的事发生了。
那几道眼看要锁定他的强光手电,光束猛地一滞!像被无形力量干扰,剧烈晃动、扭曲起来!光斑在墙上地上疯狂乱跳,彻底失控!
“干扰源!探测仪有反应,但无法锁定!就在附近!”一个压低却惊疑的男声,冰冷僵硬。
“见鬼!仪器全乱了!磁场异常飙升!”另一个声音更焦躁,伴着拍打仪器的闷响。
脚步声乱了,光柱毫无章法乱晃。怀表的嗡鸣像个无形护盾。
林野死死捂住口袋,牙关打颤,冷汗流进眼睛。他把自己缩成一团。
十几秒后,嗡鸣戛然而止。怀表瞬间冷却。
“干扰消失了!重新扫描!”冰冷命令。
光束瞬间稳定,再次毒蛇般扫视,越来越近他的角落……
“这边没有!去前面看看!”声音带着困惑,在几米外响起。
“保持警惕!‘淘皱’的老鼠也可能溜进来!”脚步声朝弄堂深处去了。
光柱最终不甘地移开,远去。
林野,顺着湿冷的墙滑坐到地上,指尖发抖,后背湿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淹没了他。
刚才是这怀表?它干扰了修正局?爷爷和老陈藏的到底是什么?赵砚山是谁?乡下老屋……
无数问题炸锅。他颤抖着掏出怀表。冰冷的铜壳安静躺着,刚才一切像幻觉。他着链扣缺口。
“林野?”一个刻意压低、带着不确定的女声,从弄堂口传来。
林野悚然一惊,猛抬头。
逆着远处城市微光,一个身影快速走来。纤细,敏捷,像猫。深色冲锋衣,兜帽遮脸,但那个斜挎的黑色相机包和磨毛的背带——太眼熟了。
是苏晓。
她停在几步外,没开手电。目光锐利地扫过林野的狼狈、苍白的脸,以及他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摊在掌心的怀表。她的视线在表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快得抓不住。
“吓到了?”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修正局的巡逻队,跟闻到腥味的鬣狗一样。”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
林野手忙脚乱塞回怀表,撑墙站起来。“没……没事。”他嗓子发干,目光忍不住瞟向那个空墙角,“刚才……你听到什么没?比如……老收音机唱歌?”他试探道,心还在狂跳。
苏晓看向那空墙角,兜帽下看不清表情。她抬手,指尖看似无意地拂过磨毛的相机背带。
“《光阴的故事》?”她语气平淡得像聊天气,“这片老弄堂的‘背景音’,时不时响一阵。怎么,吓到你了,历史系高材生?”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揶揄。目光再次扫过他的脸,最后落在他装怀表的裤袋上,多停了半秒。
林野心头一紧。她看到了?听到了?那干扰…她察觉了?这调侃,是试探!
黑暗里,空气凝固了。只有两人间带着猜疑的沉默在发酵。苏晓静静站着,兜帽隐藏所有眼神。
“走吧,”她突然打破沉默,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节目’散场了,狗鼻子随时回来。”
林野愣了下,赶紧跟上。他下意识又看手机导航——那箭头还在原地嘲讽地转圈。
“那个……”他尴尬追上,“出去……怎么走最近?”路痴之魂燃烧!
苏晓脚步一顿,没回头,从兜里掏出个小东西反手抛来。
林野慌忙接住。
是个磨得发亮的小金属指南针。
“跟着针尖,”她声音从前传来,“别告诉我你看不懂这个?好歹是研究历史的。”平淡,却暴击。
林脸上发烫,攥紧带她余温的指南针,紧跟其后。她走得太快,对迷宫般的弄堂熟得像回家。林野盯着她晃动的相机包和磨毛背带。她刚才摸背带…是习惯?还是…
沉默穿行。刚才的幻影、对话、怀表嗡鸣、修正局…所有碎片在他脑子里炸锅。他着怀表,爷爷的声音绕耳。赵砚山…乡下老屋…藏好…
就在快到弄堂口,看见外面路灯光的刹那——
苏晓毫无征兆猛地停步。微微侧头,兜帽阴影依旧挡脸,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扎进林野耳朵:
“对了,”语气平淡像问时间,“你口袋里那个会‘唱歌’的旧怀表……” 她刻意停顿,品味着用词,“看着挺特别的。老物件?”
林野浑身血唰一下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冰冷!他猛地刹住脚步,攥指南针的手指关节发白。出口的光就在眼前,却像隔了一个世纪。
黑暗潮水般包裹两人。
怀表冰冷的触感紧贴大腿。
像一颗沉默的、随时要炸的雷。
(本章完)
作者“自由飞翔在天空”推荐阅读《魔都褶皱:怀表与时空修正者》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MO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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