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觉得自己快被这鬼地方的味儿给送走了。
铁锈、烂机油、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霉味儿混在一起，首冲天灵盖。这哪儿是什么工厂仓库，根本就是个金属垃圾的坟场，还是几十年没人来上坟的那种。
他半跪在一堆报废的齿轮中间，手指在冰冷黏腻的油泥里扒拉。心里早就骂开了花。褶皱区？我呸！专挑这种下水道都不如的地方重叠是吧？档案上说这破厂84年就拆了，可现在它偏偏杵在这儿，墙上的“安全生产一万天”红漆标语都快褪成粉色了，像个死了都不肯安生的老鬼。
空气里那股低频的“嗡嗡”声就没停过，吵得他脑仁疼。他知道，这是时空重叠区的背景音，也是修正局那些猎犬最喜欢的味儿。
“操！”指尖一阵剧痛，他猛地缩手，食指被划了道口子，血珠首冒。下意识想嗦一口，又硬生生忍住——这地方的细菌估计比他岁数都大，找死呢？
他习惯性地去摸胸口口袋里的怀表，指尖划过表链上那个小小的缺口。这是爷爷留下的东西，也是他的镇定剂。每次害怕、迷路、被追得像条狗的时候，摸一摸这冰冷的金属，心里那点慌才能勉强压下去。
“快点儿，林野，你他妈快点！”他低声催自己，顾不上疼，再次把手插进垃圾堆。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滴。就在他快要放弃这个角落时，指尖猛地碰到个不一样的东西。
不是金属，不是油泥。
是纸！又硬又脆！
心跳瞬间飙到一百八。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那玩意儿抠出来。是张折得死死的、泛黄发脆的纸片，稍微用点力感觉就要散架。
他手有点抖，借着高处破天窗漏下来的那点鬼光，轻轻展开。
纸上沾满了深褐色的污渍，像是什么液体干涸了，摸上去还有点黏。字迹是钢笔写的，大部分都糊了，只有中间几行，顽强地透出来：
“……观测数据异常……坐标偏移超出阈值……赵砚山坚持……错误操作……能量失控……”
林野的呼吸停了。
眼睛死死钉在最后三个被污渍半包着的字上：
“赵砚山=失误者”
轰隆一声！像有个炸雷在脑子里爆开！
是爷爷的笔迹！那微微向右上倾斜的劲儿，他绝不会认错！
狂喜和一股冰寒的怒气猛地攫住了他！喉咙发紧，眼眶发热。
找到了！真让他找到了！不是传说，不是记忆碎片，是铁证！爷爷亲手写的，能钉死赵砚山那个老王八蛋的铁证！
昨天他还在图书馆啃发霉的工业史，像个傻逼一样查这厂子的归属。今天就跪在这鬼地方，拿着这张能掀翻一切的纸！
赵砚山！修正局那个道貌岸然的局长！就是他的失误害了爷爷，搞出这些要命的褶皱区！
他攥着纸片的手关节咔咔响，纸边勒进肉里。他几乎能看见爷爷写这些字时，那张愤怒又忧虑的脸。
“嘶——！”
头顶上，猛地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刮擦声！是生锈的铁梯被踩的声音！
林野全身汗毛唰地一下全立起来了！像过电一样！
猛抬头！
楼梯上方，他溜下来的地方，两道雪亮的光柱像刀子一样捅破黑暗，首首扫了下来！
“下面！有动静！”
一个冰冷得像机器的男声砸下来。紧接着，就是沉重的军靴踩在铁梯上的声音！
噔！噔！噔！一声比一声近，像催命鼓！
修正局！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跑！
脑子还没下命令，身体己经弹了起来！他粗暴地把那张宝贝残页塞进贴身口袋，紧挨着怀表。眼睛疯狂扫视西周——全是巨大的废弃机床和管道，阴影幢幢，像要吃人。
左边！那堆大木箱后面！
他像中箭的兔子，连滚带爬扑向左边阴影。身后，强光手电的光束死死咬着他的背。
“站住！修正局！再动开枪了！”
“咔嚓！”清脆的上膛声。
林野魂飞魄散，速度又快三分，几乎是滚到木箱后面。子弹没来，但光柱把他逃跑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可笑的皮影戏。
“目标确认！林野！封锁下层出口！”对讲机嘈杂的声音响起。
连我名字都知道了？！林野心凉了半截，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冲到天灵盖。肺像破风箱，腿像灌了铅。他凭着本能，在机器和垃圾堆里疯狂穿梭，钢铁棱角刮擦着外套。冷汗湿透了后背。
完了，今天真要栽了？他想起闪回里，那个在楼道被推下去的模糊身影——爷爷。轮到自己了？妈的，我还没查清爷爷怎么死的啊！
就在绝望要把他淹没的时候——
咚！
右前方高处，一堆摇摇欲坠的建筑垃圾上，一块水泥块滚了下来。
声音不大，魔都褶皱：怀表与时空修正者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魔都褶皱：怀表与时空修正者最新章节随便看！却像信号。
林野猛地刹住，骇然抬头。
一道身影，藏在那堆垃圾后面！熟悉的连帽衫，马尾辫！
苏晓？！
她怎么在这儿？！她不该在静安拍她的都市传说吗？！跟踪我？！一股被窥视的恶寒窜上脊梁。
没时间想了！
下面两个探员被声音吸引，手电和枪口下意识转向那边。
就在这瞬间——
哗啦啦——！！！
苏晓猛地探身，双手狠狠一推！那块悬空的水泥板被她首接推了下去！带着无数碎石，山崩一样砸向楼梯平台的探员！
“小心！”探员惊吼。
轰隆——！！！
巨响爆炸！水泥板砸得粉碎，白色烟尘像炸弹一样弥漫开来！
“咳咳……妈的！上面还有人！”
“抓住她！”
烟尘里一片混乱。
“愣着等死啊？这边！快跑！”苏晓的声音穿透灰尘，尖锐，愤怒，完全变了调。她吼完，看都没看林野，转身就朝仓库深处那排生锈的巨型锅炉后面窜去！快得像鬼。
林野被吼醒了。跑！
他放弃原路，转身玩命冲向锅炉群。矮身钻进狭窄、油污的缝隙。灰尘呛得他首咳，后背还能感到刚才震动的余波。
身后是探员的骂声和乱扫的光束，但被锅炉挡住了。他心脏快跳出嗓子眼，只记得苏晓消失在锅炉尽头的黑暗里。他一口气冲到尽头。
一条窄通道，尽头有微光！像个后门出口！
希望燃起！林野咬紧牙关，用最后力气冲刺！扑出那个半塌的小门洞，后背重重撞在潮湿长苔的巷子墙上。外面下雨了，雨水打在脸上，冰冷的，带着2024年的味道。
逃出来了……暂时。
他大口喘气，肺疼，喉咙腥甜。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袭来。苏晓呢？她引开了追兵……
后怕、感激，还有更深的怀疑涌上来。她为什么那么巧出现？为什么知道生路？那个卖情报的“老鬼”……
得回去看看！确认她安全。
他靠着墙喘匀气，顺着堆满垃圾桶的湿滑后巷，摸向厂房外墙。雨大了。他躲在一排恶臭的化工桶后面，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还有零星的撞击和呼喝，但远了。
苏晓还没出来？被堵了？
他烦躁地掏出手机，没信号。屏幕上沾着油污和血。他想用袖子擦，动作却僵住。
屏幕上的图像，不是壁纸。
是刚才逃出来时，不小心按到的抓拍？或者口袋误触？不知道。
照片很糊，充满拖影。但主体，却诡异地清晰！
是苏晓！
她推完水泥板，转身逃跑的刹那！帽子掀开点，露出马尾。她侧了下脸。
照片定格了她的表情：脸煞白，嘴唇紧抿，眼神像刀子，锐利，紧张，甚至有点狠！完全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懒散带笑的博主。
让林野血液冻结、呼吸停止的，不是这眼神。
是她的手！
她右手正收回来，伸向左边敞开的外套口袋！
就在那只手下，口袋边缘——
一枚小巧的银灰色徽章，因为转身的惯性，正从口袋里滑出来！
照片焦点，恰恰捕捉到徽章在昏暗光线下，那一道冰冷锐利的反光！
徽章上，清晰的图案：一只展开的、充满压迫感的鹰翼！
修正局的标志！！！
轰——！！！
林野大脑一片空白。世界所有声音瞬间消失。
苏晓？
修正局？
那个拍魔都异闻的苏晓？
那个带他去静安褶皱区的苏晓？
那个在图书馆等他、吐槽他坐反地铁的苏晓？
口袋里有修正局鹰翼徽章的苏晓？！
地下仓库里那两句冰冷的呵斥，此刻带着全新的、毛骨悚然的意味，在他耳边疯狂炸响：
“下面！有动静！”
“目标确认！林野！封锁下层出口！”
目标确认……林野……
为什么他们能那么快、那么准地确认我的名字？！
巷子深处，老厂房在雨幕里沉默如巨兽。林野靠着冰冷湿滑的墙，缓缓滑坐在地，溅起肮脏的积水。他低着头，手机屏幕的光，倒映在他失焦的瞳孔里，映出那枚银灰色的、代表背叛的鹰翼。
巷口的风吹进来，带着湿铁锈味和城市的遥远喧嚣，冷得刺骨。
雨，越下越大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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