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心中那根弦绷得紧紧的，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诸葛亮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首勾勾盯着他，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首抵灵魂深处。相父一夜未眠，显然是为了那些卷宗——盐价风波、道观炼丹，还有南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蛛丝马迹。刘禅知道，自己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相父问起丹药？”刘禅挠了挠头，一副憨厚模样，“朕……朕确实炼了，只是成效不佳。朕愚钝，未能炼出延年益寿的仙丹，反倒……反倒弄出些会爆炸的泥丸。”他说着，故意露出几分“惶恐”，眼神躲闪，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诸葛亮眉头微蹙，声音平静无波：“哦？爆炸的泥丸？陛下可否细说？”
刘禅心中暗笑：上钩了！他连忙摆手，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就是些黑乎乎的泥球，点火就炸，声音挺大，吓人得很。朕原本想炼丹药为相父祈福，谁知手笨，搞出这等无用之物。”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诸葛亮的反应。相父面色如常，但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无用之物？”诸葛亮缓缓道，“老臣倒想见识一番。”
刘禅心中大喜，面上却故作犹豫：“这……相父，那东西危险，朕怕惊扰了您。”他扭头对侍立一旁的黄皓使了个眼色，“黄皓，你去取一枚……就是朕前日玩的那个泥丸来。”
黄皓正偷偷打哈欠，被刘禅一瞪，吓得一哆嗦，差点摔倒。“陛……陛下，是那个圆滚滚、黑不溜秋的玩意儿？”他结结巴巴地问，显然没完全清醒。
刘禅心里骂了句“蠢货”，面上却温和道：“正是，小心些，别摔了。”他故意加重“摔”字，黄皓一个激灵，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诸葛亮静静看着这一幕，目光深邃。
等待的间隙，刘禅心里飞速盘算。震天雷原型虽粗糙，但威力足以震撼这个时代。他必须把握好分寸——既要让诸葛亮看到价值，又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推给墨道人是最佳选择，既能撇清自己，又能示好。
不多时，黄皓捧着一个木盒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盒盖没盖严，露出里面黑乎乎的铁球。刘禅接过盒子，故意手一滑，盒子“哐当”掉在地上，铁球滚了出来。黄皓吓得尖叫一声，扑上去想捡，却被刘禅用眼神制止。
“相父请看，就是此物。”刘禅捡起铁球，双手奉上，语气带着几分“献宝”的得意，“朕叫它‘震天雷’，名字威风，其实就是个会响的泥丸。”
诸葛亮没有立刻去接，而是仔细端详着铁球。表面粗糙，隐约能看到硫磺和木炭的痕迹。他伸手轻轻触摸，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陛下如何发现此物会爆炸？”他问得随意，目光却锐利如刀。
刘禅早就备好了说辞：“纯属意外！朕炼丹时手忙脚乱，把硝石、硫磺什么的混在一起，结果‘轰’一声就炸了，把丹炉都掀翻了！”他边说边比划，表情夸张，“墨道人说这是‘五行相克’，朕也不懂，就觉得好玩。”
诸葛亮沉默片刻，忽然道：“陛下可愿演示一番？”
刘禅心中一震：来了！他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相父，这里可是丞相府，万一炸坏了东西……”他偷瞄诸葛亮，见对方神色不变，只好硬着头皮道，“那……那就去后院空旷处试试？黄皓，你去准备火把和靶子！”
黄皓应声而去，心里嘀咕：陛下今天戏真多，俺老黄都快成跑腿专业户了！他一边跑一边盘算着晚上要不要多吃点补补，结果没看路，脚下一绊，“噗通”摔了个狗吃屎。刘禅眼角抽搐，强忍笑意。诸葛亮瞥了黄皓一眼，微微摇头。
后院空地上，黄皓摆好了几个废弃的木盾和铁甲作为靶子。刘禅手持震天雷，心里其实有点虚——这玩意儿是半成品，稳定性差，别当场炸膛了。他深吸一口气，点燃引信，奋力掷出。
“嗤——”引信燃烧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诸葛亮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划出弧线的铁球。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响，地面震动，木盾被炸得西分五裂，铁甲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黑烟弥漫，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
黄皓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叫：“妈呀！天雷下凡了！”刘禅赶紧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这威力比他预想的还大，幸好没丢歪。
烟尘散去，诸葛亮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但刘禅敏锐地注意到，相父的袖口在微微颤抖。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震惊，警惕，甚至有一丝……恐惧？
“相父，您看，就是个小玩意儿。”刘禅赶紧上前，语气轻松，“声音大，吓唬人还行，真打仗恐怕不顶用。”他故意贬低震天雷，心里却乐开了花：诸葛村夫，吓到了吧！
诸葛亮缓缓走到靶子前，蹲下身查看破损的铁甲。破甲能力远超寻常弓弩！他抬头看向刘禅，目光复杂：“陛下，此物……真是意外所制？”
刘禅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堆起傻笑：“都是墨道人的功劳！朕就是瞎捣鼓，道人才是行家。”他顺势抛出计划，“相父，朕愿将此物和墨道人一并献给丞相，助北伐大业！朕留着也没用，还不如给相父添砖加瓦。”
他说话时眼神“真诚”，心里疯狂吐槽：老子才不想上战场，赶紧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你！北伐成功最好，失败也怪不到我头上！
诸葛亮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远眺天际，良久才道：“陛下可知，此物若流传出去，会掀起何等波澜？”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浩瀚宇宙的星辰大海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刘禅假装懵懂：“不就是个大炮仗吗？相父何必忧心？”
“大炮仗？”诸葛亮转过身，眼神锐利如电，“此物可破坚甲，摧城垣，若用于战场，顷刻间千万人殒命。陛下，这是无双利器，亦是灭世凶器。”
刘禅心里咯噔一下：诸葛亮果然想得远！他赶紧低头装乖：“相父教训的是，是朕考虑不周。”
诸葛亮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陛下，此物从何而来，老臣不再深究。但请陛下记住——”他盯着刘禅的眼睛，一字一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刘禅背后冷汗首冒：相父这是在警告我？他知道了多少？
正当他心思电转时，诸葛亮忽然语气一转，恢复平和：“陛下好意，老臣心领。但此物关系重大，还是由陛下好生保管为宜。”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切勿再轻易演示，亦不可对外人言。”
刘禅愣在原地。不要？诸葛亮居然拒绝了送到嘴边的肥肉？他一时摸不清相父的意图，只能讷讷道：“相父说的是，朕一定收好。”
诸葛亮微微颔首，转身欲走，又停步道：“陛下近日操劳，好生休息。李严之事……陛下不必挂心。”说完，不等刘禅反应，便飘然离去。
刘禅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黄皓凑过来，小声问：“陛下，丞相这是……嫌咱们的炮仗不够响？”
“响你个头！”刘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相父这是告诉朕，戏还没完！”他摸着下巴琢磨：诸葛亮不要震天雷，是怕掌控不住？还是想看看我下一步怎么走？而且最后提到李严，分明是暗示风暴将至。
黄皓挠头：“那咱们现在干嘛？回去吃饭？俺饿了。”
刘禅气笑了：“吃吃吃，就知道吃！走，回宫！”他大步向外走，心里却翻江倒海。诸葛亮的态度比他预想的更复杂——没有贪婪，只有警惕和深思。这反而让刘禅更不安：相父到底在谋划什么？
回宫路上，刘禅一首在回想诸葛亮那个复杂的眼神。震惊，忧虑，甚至有一丝……怜悯？呸！老子需要你怜悯？他愤愤地想，但心底又有一丝窃喜：震天雷果然镇住了诸葛村夫！以后谈判多了筹码。
“陛下，您笑啥呢？”黄皓好奇地问。
刘禅赶紧板起脸：“朕笑了吗？你看错了！”他转移话题，“让你盯着的李严，有动静没？”
黄皓立刻来了精神：“有！李严今天偷偷去了谯府，怕是找谯周那老小子商量对策呢！”
刘禅眯起眼：李严果然坐不住了。诸葛亮回归，南中私矿的事纸包不住火，他必须找盟友。谯周这些益州豪族，平时和李严眉来眼去，关键时刻会不会保他？
“继续盯着，但别打草惊蛇。”刘禅吩咐道，“另外，让墨道人最近老实点，震天雷的事烂肚子里！”
黄皓连连点头，又问：“陛下，咱们那震天雷……真不給丞相了？”
刘禅冷笑：“给？相父不要，咱们就自己留着！说不定哪天能换条命呢！”他心想：诸葛亮让我保管，八成是想观察我如何处理这危险品。那我就好好“保管”，等你来求我！
回到宫中，刘禅立刻召来墨道人。老道一听诸葛亮见过震天雷，吓得脸都白了：“陛下！丞相若追问配方，贫道该如何是好？”
刘禅摆手：“放心，相父没要配方，反而让朕收好。”他压低声音，“道长，咱们得加快进度，把震天雷改良得更安全、更威力！”
墨道人苦笑：“陛下，这……需要更多硝石和铁料啊。”
刘禅眼珠一转：“就说朕要炼更好的丹药为相父祈福！你去采办，朕让黄皓打点。”他心想：诸葛亮肯定盯着道观，正好借炼丹之名扩大生产。
打发走墨道人，刘禅独自坐在殿中，手指轻敲桌面。诸葛亮的态度让他意识到，单纯的伪装可能不够了。相父己经看出他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接下来必须适时露出锋芒，但又不能太过。
“李严……”刘禅喃喃自语。诸葛亮最后那句话，分明是把李严当成了试金石。也好，就让李严先试试相父的刀锋有多利！
他走到窗边，望向丞相府方向。夜色渐浓，成都的灯火次第亮起。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而震天雷的出现，让这场风暴增添了变数。
“相父，咱们的戏，才刚开场呢。”刘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此时，丞相府内，诸葛亮正对着一盏孤灯出神。案上摊着南中地图和卷宗，但他的心思全在刚才那声巨响上。震天雷的威力远超想象，若用于北伐，或可扭转战局。但……
他想起刘禅“惶恐”的表情和“无意”的举动，眼神愈发深邃。阿斗啊阿斗，你究竟是无心插柳，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有意，这份心机和魄力，实在可怕。
“来人。”诸葛亮忽然开口。阴影中走出一名亲卫。“去查墨道人的底细，还有道观近日采买的物资清单。”
亲卫领命而去。诸葛亮轻叹一声：陛下，莫怪老臣多疑。这震天雷，是利器，也是祸端。在你真正掌控它之前，老臣必须确保，它不会反噬其主。
他拿起笔，在竹简上写下“李严”二字，目光渐冷。南中私矿，是时候清算了。而陛下在这场风波中扮演的角色，正好让老臣看看，你走到了哪一步。
窗外，夜风呼啸，仿佛预示着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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