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告诉孟伯伯,你早就料到顾董会弃权吗?”
隔着一道模糊的玻璃隔断,衣帽间里传来清脆明亮的声音,伴随着衣物摩擦的細微响动。
孟宴臣长腿交叠坐在单人沙发里,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浏览几份简报,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视频平台招商会尚早。
“嗯,没能十拿九稳之前,还是不要让他们跟着担心的好。”
他将一个错误数据圈出来:“但是严格来说,我预想的不是弃权,而是反对。”
“别太低估自己的人格魅力,孟总。”
映在玻璃上的影子轻声说:“很难有人在了解你之后,还不被你这个人所打动。”
“更何况他是看着你长大的,难免会有一两分的恻隐之心。”
孟宴臣的手指微微一顿,用十分孟家人的口吻,理智而客观地说:“商场最忌讳感情用事,所以这点恻隐之心,刚好能够成为我们利用的突破口。”
衣帽间里传来很轻的一声笑。
“别装了,孟宴臣,你其实很欣慰的吧。”
欣慰在这场你来我往的算计博弈里,冰冷的棋局之上,仍残存着一星半点,无关利益的真心。
她总能穿透那些欲盖弥彰的话语,看见被包裹在“拦截系统”的蚕茧之下的,真实的他。
孟宴臣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眼神却无奈:“在你的描述里,我像是某种和来福一样无用脆弱的小动物。”
他的说法带着一种与“孟宴臣”三个字完全不符的违和感,荒谬到像是有人把虎画成猫。
玻璃上的光影流动,如同夏日里摇曳的树影,她笑着反驳:“我可没有这么说。”
她的声音轻而认真,带着本人特有的真诚与笃定,听起来很容易让人信服:
“孟宴臣,你不像那些,禁止进行一些不符合人设的猫塑狗塑。”
“那像什么?”
她便真的想了一想,花花草草、雨雨雪雪,高岭之花和红尘来客,霸总小说里最常用的雄狮和狼王,然后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
最后她说:“像摆在君王书案前的那枚玺。”
孟宴臣微微一怔。
就听她慢慢地说:“明明是权力的象征,落定了无数个生杀予夺的命令,但本质,仍然是玉。”
所以矛盾地温润、冰冷,也易碎。
油画玻璃像一块被春雨浸润的画布,将内部的世界氤氲成一片温柔的模糊。
孟宴臣的眼皮颤了颤,听到衣帽间的门被缓缓推开。
他抬起头来。
阮凌君侧身站着,反手随意抓在推开的门扇边缘,如同舞者扶着把杆。
黑色的中式风格针织裙剪裁得体,勾勒出她纤细而高挑的身形,衣领和腰际用银线绣了青竹,长发在脑后盘起来,发饰也用了式样简洁的缠花,像月光下的荷茎,低调而雅致。
她微微抬起下巴,坠在颈边的翡翠耳坠随着动作晃啊晃,泛出一层莹润的光。
如同驻足在传世书画前欣赏,孟宴臣站了很久,忽而恍觉:
“美”这个抽象的字,其实是一种生动的具象。
“孟宴臣,”阮凌君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点故意的娇纵:“像吗?”
孟宴臣问:“像什么?”
她大大方方地说:“像国坤孟总的女朋友,像孟家未来的少夫人。”
又在挖陷阱了。
孟宴臣近来逐渐发现,阮凌君这个人,在外人面前通透、大方、温柔和善,但实际有一些幼稚的恶趣味,总爱拿一些陷阱重重的问题来难为他。
比如:我和蝴蝶标本谁更漂亮?
再比如:如果早点认识我,你会喜欢我吗?
诸如此类,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回答,只是期待捕捉到他情绪出现波澜的那一个瞬间,并且乐此不疲。
但他向来严谨,不会拿随口的话来哄人,因此还是认真地思考,所谓的孟家少夫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不想还好,一想便低头失笑。
他发觉自己根本想不出来第二个答案。
商场上的对垒交际,当你没法回答时,就只有将问题抛回去。
“那我呢?”
“什么?”
孟宴臣看着她,眼珠边缘渡着一圈柔和的光晕:“我看上去,与你相配吗?”
那句问询里藏着他从未示人的审慎和不确信,像一颗石子投入静谧湖心,无声漾开层层涟漪。
阮凌君呼吸一滞,认命地败下阵来,她是玩不过孟宴臣的。
“不是你与我相不相配。”
她上前两步、转身、伸手,挽上他的臂膀,像在陈述一个真理:“而是我们站在一起,才解释了什么叫做‘相配”。”
他们并肩向外走去。
在一步步前行中,孟宴臣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截脱轨己久的废铁,被一寸一寸地归位,在她挽上他臂膀的那个瞬间里,失修的轨道被复原,列车高速运行,鸣笛一路高歌,驶向从未妄想过的美好未来。
他拥有了懂憬。
黑色轿车载着他们在城市中平稳穿行,窗外风景飞速后退。
不同于平日孟宴臣亲自开车时,两人那种私密感,他们今天一起坐在后排,格外宽敞。
阮凌君靠在椅背上,一目十行地扫过手中计划书:“这是我们第一次公开出席活动。”
她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公关部给我送来了包装你个人形象的方案。”
“知道像你们这种年轻企业家,现在最流行什么人设吗?”
“什么?”
车厢中溢出一声笑,她一字一顿道:“宠妻。”
“这个人设能够满足公众对纯爱故事的向往,弱化商业行为的资本属性,传递一种安全感。”
“建立成功的话,通过情感链接,可以培养出品牌忠诚度极高的粉丝型用户群体,也能在出现负面新闻和经营问题时,提供有效的危机缓冲。”
阮凌君想了想,解释道:“毕竟大家都相信,一个恋爱脑不可能是坏人。”
孟宴臣其实不喜欢这种虚假的东西,他戴着冰冷的假面就己经够久了,如今还要再镀一层虚幻的金身上去,实在有违他的人生准则。
但他明白这是阮凌君与付女士交涉的条件之一,面色很沉地勉强道:“那我该做些什么?”
纸页哗啦啦翻动,阮凌君埋头在厚重的文件里。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某条建议,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首接拿走了孟宴臣的手机:“密码。”
孟宴臣说:“1011。
阮凌君笑话他:“这么老派,用生日做密码。”
孟宴臣没说话。
半分钟后,她不解地抬起头来:“密码错误。”
孟宴臣哑声问:“你输的什么?”
阮凌君斩钉截铁地回答:“931011。”
她不可能记错孟宴臣的生日。
薄薄的眼皮垂落一瞬,像是在掩盖某种汹涌的情绪。
他说:“231011。”
阮凌君摁着屏幕的手指骤然一顿,像是怀抱着沉甸甸的恋慕走了很久,终于在快倒下时抵达了终点,被人整个抱到了怀里,既疲惫又委屈,却忍不住地高兴,下意识地跟着重复:“231011..”
他们认识的那一天。
手指摁亮屏幕,冷色的光照亮她的轮廓,她低下头,与另一个自己对望。
主页背景图中,雪光落在玫瑰和她的脸上。
“所以,我该做些什么?”
孟宴臣问。
阮凌君低头看了一会儿,忽而将手中沉重的方案一卷,撇在了一旁。
她闷着脑袋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借着寂静掩盖愈加清晰的心跳,良久才说:“做你自己吧。”
仅此而己,她就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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