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灯亮到了凌晨一点。
敲定最后一个数据,孟宴臣随手摘下眼镜搁在堆积如山的文件旁,靠进了座椅里。
手肘支在扶手上,他按揉着眉心,轮廓被电脑屏幕的冷光勾勒出疲惫而紧绷的线条。
突兀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忙完了?”
孟宴臣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错愕抬眼,在看到人之前,先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花香。
那是一束带着水汽的冰美人重瓣百合,粉白渐变,层叠寂静,夜色下安静而热烈,盛放在边几上的甜白釉花瓶里。
花枝后透露出阮凌君的身影,她躺在沙发里,一手支着脑袋,—手翻翻停停地看剧本。
此时己逾深夜,窗外更深露重,外立面上结着一层霜,而她静静地待在那里,浑身笼罩着一圈暖光,春光悄无声息地铺展过来。
像雪融时的第一滴落雨啪嗒坠入地面,书房里冷寂的氛围迅速流动开来,变成缓而静的涓涓细流,抚平了干涩己久巴的神经。
孟宴臣眉头倏然展开:“嗯,忙完了。”
阮凌君没有说话,放下手中剧本,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将一个深色的紫砂小盅放在他手边,揭开了盖子。
热气氤氲升腾,带着陈皮的甘醇与红豆的暖甜,深红的豆沙大概熬了很久,绵密起沙,色泽喜人。
是陈皮红豆粥。
“陈皮理心,红豆补气,我没有另外放糖,”阮凌君说着,将白瓷勺子递到他手边:“尝尝?”
孟宴臣握着勺子:“我以为你己经睡了。”
阮凌君半开玩笑“我们孟总在燃烧自己照亮集团前途,我帮不上忙,只能负责添点燃料。”
孟宴臣笑了一声,食物的香气松动了他僵硬的神经,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微微顿住了。
就听凌君有些邀功似地说道:“像不像?我特意向王妈请教过了,她说你小时候就爱喝这个。”
百合是凌君买来的,粥也是她亲自熬的,如今这里处处都体现着她的习惯和用心,她总是将时间花费在这些脆弱而麻烦的小事上,其实并不符合孟宴臣从前的调性。
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不知不觉中,点点滴滴地占据了他的生活,带着不属于这栋冰冷房间的色彩,将他的眼睛悄无声息地点亮。
那是被另一个人无声侵入生命的痕迹,无奈的是,孟宴臣觉得甘之如饴。
他束手就擒。
“很像,好喝,很喜欢,下次不要这么辛苦。”
他伸手去牵阮凌君的手,触到了一片温软,心里很奇异地安定下来:“你那边呢?决定好了选顾小曼吗?”
“我让业内看过了,她水平不错,有点东西。”
阮凌君坦诚道:“合同己经发过去了。”
孟宴臣垂着眼睛,着她的指骨:“谢谢。”
谢谢在我自己都摈弃那个心善的、脆弱的自己时,你仍然想尽办法在算计与博弈之中保全他。
因为那样的孟宴臣,也是孟宴臣。
“也不全是为了你,”阮凌君大方承认道:“我对这部片子的期望值很高,冲着拿奖去的,希望各方面都尽善尽美,但拍电影就是个烧钱的行当,我的预算己经砸进去够多了,没法在造型上投入太多资金。”
她摇了摇脑袋,把耳朵上的澳自晃给孟宴臣看:“比起其他候选人,顾小量的优势恰恰是她有钱,而且对作品要求很高,我相信,她宁愿自掏腰包也会保证服化水准的。”
孟宴臣眼底泛出一丝笑,收紧了手指,故意将人拉到面前来。
呼吸近在咫尺,他镜片后的眼神专注,低声道:“阮老师一个艺术家,什么时候这么会做生意了?”
又在撩拨她。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阮凌君说。
觉得心尖上某个部分,好像颤抖着麻了一下。
孟宴臣这个人其实很坏,心思全藏在金丝眼镜背后,藏在冷淡规矩的外表下,大概是没有得到过很好的爱,所以自己说爱时也晦涩,情动时总保有商人的先发制人,抛出饵来等着她上钩。
她本来该羞愤的,但总又会想到,他看似游刃有余的撩拨下,是一个不得章法的男人,在笨拙地试探。
忽而就没出息地心软下来。
因为一个真正被爱填满的灵魂,不会如此精通于索求。
所以,凌君便宁愿给得多一些,再多一些。
她很轻地笑了一下,呼吸被笑意打乱,失了节拍的喘息呼应在孟宴臣的颈边。
她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带起一阵嗡鸣:“孟宴臣。”
阮凌君说:“你故意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确实很性感。”
镜片中,薄薄的眼皮微微掀起。
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落在他的耳尖上。
阮凌君在笑声中潇酒转身,经过重瓣百合,经过沙发,风一样捞起剧本奔向门口。
她的笑声洒落下来,所经之处,春天满室燎原。
烧在孟宴臣的耳尖。
黑夜被旺盛的野火舔舐干净,薄霜随着目出的到来而悄默蒸发。
温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紫檀木茶海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晨起的孟怀瑾刚刚接完电话,正慢条斯理地冲泡一壶普洱,心情畅快。
付闻樱姿态优雅地坐在一旁,翻阅着手中的财经晨报:“怎么了?”
孟怀瑾便笑了一声:“宴臣打电话来说,小曼回家主动劝了老顾,说自己的才能不在国坤,最近打算到文娱界试试水,你猜,这是谁的主意?”
付闻樱心下了然,神色没有波澜:“老顾答应了吗?”
“老顾脾气轴,自然没有应下,不过宴臣说,他有办法,让我们不用担心。”
孟怀瑾脸上的笑意温和:“倒是那孩子,出乎意料,看着性子温和,但心里有股韧劲。”
付间樱“嗯”了一声,翻过一页,平淡道:“不卑不亢,头脑也清醒,比那些只知道挥霍家里资源的,要强的多。”
她端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下周的晚宴,蒋家、肖家都会来,让宴臣带着她,一起过来吧。”
孟怀瑾笑了笑,知道对于妻子而言,这己经是最高形式的认可。
但他沉吟一瞬,忽然问道:“那…..沁沁呢?”
付闻樱的手指倏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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