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这个人其实是有一些傲的。
那并非是一种刻意为之的姿态,而是一种由家世、学识和绝对实力所蕴育出的理所当然。
只是他为人一向内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卑又占据了人格的上风,因此只在亲近的人面前才偶尔展露出来骨子里的一点傲气。
比如当初肖亦骁请求他投资詹小娆时,他浑不在意地说:我对小打小闹没有兴趣。
当他终于用这样的语气跟阮凌君说话,将她划拨进亲近的领地里,阮凌君不得不承认,那种游刃有余的自信和掌控力确实令人着迷。
“手腕放松,出杆要平,眼睛看着母球和目标球的接触点,注意力集中。”
他的声音低低地在她耳廓边嗡鸣,像是穿透颅骨,引得大脑也震颤,一时晕头转向。
阮凌君只听见自己机械地应“嗯”,随着他的引导,俯身、抬头、瞄准。
孟宴臣退开了半步,呼吸随之远离,那股酥麻的昏沉感随着他的离开逐渐平静。
阮凌君凝神屏气。
就在她准备出杆的瞬间,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轻而淡,像一阵掠过树梢的风。
他说:“放松。”
屏住的那口气豁然一松,杆随心动,“啪”一声轻响,母球击出,休息室的门应声而开。
神色纠结的许沁慢慢走了进来。
孟宴臣循声望去,看了一眼后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深绿色台面之上,目标红球在撞击下精准地落入了底袋。
阮凌君惊喜地站起身来,转过头去看孟宴臣,眼里有春雪般明亮的笑意。
她还未开口,孟宴臣便己经回应:“很厉害。”
她听了,便谦虚地回敬道:“都是孟总教得好。”
但这项运动显然也没有那么好掌握,接下来几杆她都表现平平,被蒋裕牢牢占据上风,很快就没了兴致。
最后还得孟宴臣亲自上场,阮凌君替他将领带掖进衬衫,报复性地小声嘱咐道:“下手狠点!”
孟宴臣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只不负众望地把蒋裕打得落花流水。
阮凌君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有点惊讶,孟宴臣这样端肃正经的人,和斯诺克这种风流轻佻的运动组合在一起,竟然也毫不违和,他在商场上那种纵横捭阖、运筹帷幄的气势放在小小的球台上依然浑然天成。
“怎么什么都做得好。”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孟宴臣正好又一球进袋,他首起身换了个角度,便露出坐在对面的许沁。
她一个人坐在对面,脸色有点不好看。
阮凌君看了一会儿,拍了拍肖亦骁:“亦骁哥,去把她叫过来一起坐吧。”
肖亦骁不大明白:“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上次打了她一顿,”阮凌君在肖亦骁惊愕的眼神中,轻描淡写地说道:“而且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她。”
她需要保持情绪稳定,而许沁像一个暗不见底的漩涡,无意识地将周围一切席卷进自己的悲观怪圈里。
况且,她也不是什么圣人,看见许沁就会想起从前那个茕茕孑立的孟宴臣,想起漫长地注视着他背影的自己,实在做不到心无芥蒂。
肖亦骁更惊讶了:“很少见你还有不喜欢的人。”
“是人就会有喜恶,就会双标,我要是对人人都和平友爱宽容,我还出什么道啊?我出家算了。”
“那还让我去叫人?”
阮凌君往旁边瞥了一眼,只见几个人正在交头接耳地打量许沁:“今天是孟家办宴,她一个人耷拉着脸坐在那,传出去不好听。”
肖亦骁叹了口气:“唉,其实沁儿她,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哎,付婶婶确实严苛了些,给两孩子都养的苦大仇深的。”
水晶吊灯将玻璃杯折射出七彩棱光,阮凌君手腕晃动,看饮料在杯中翻腾:“心理学说,人的性格和思维模式会在三十岁前塑造和固化。”
“五十年前,计划经济才刚刚转向市场经济,我们父母那一辈的少年时代都在社会变革中度过,前十五年是按部就班的计划,戒律严明;后十五年是史无前例的开放,人人都在未知中摸索,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付阿姨小心谨慎、要求严格,某种意义上是出于保护和爱。”
她声音很淡:“许沁或许是受害者,但我不喜欢的是,她只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有一个人,分明比她更早也更深地承受着时代局限性赋予父母的压力,但她浑然不觉,任性地将自身重压抛诸在他身上,以受害者自居,却从未看清过自己对于孟宴臣的伤害。
甚至有时候,阮凌君觉得,如果不是许沁近乎共沉沦式的求助,以孟宴臣的眼界格局,分明有许多个与原生家庭和解的时机,他分明能更早地从那个困境里走出来。
她真的很难对这个妹妹产生好感。
毕竟算是家务事,肖亦骁也不好说些什么,摸了摸鼻子去把许沁喊了过来。
她攥着衣角坐在阮凌君身旁,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苦大仇深。
阮凌君没打算理她,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拢了拢耳边碎发。
拾手的瞬间,许沁却忽然一激灵,双手护着脑袋往后躲了一下,眼神防备地看着她。
阮凌君动作一顿,眯了眯眼:“你不会以为我要打你吧?”
她匪夷所思:“这么多人呢?”
她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然而许沁的思维模式似乎与普通人不太一样,她想起某段回忆,愤愤道:“没人你就可以打了?”
她双手抱臂,浑身紧绷,是一个十分具有防备性的姿势,如临大敌。
阮凌君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么怕我,那你还来干什么啊?”
据说她以前就不爱出席这种活动,觉得虚伪和做作,怎么今天忽然不当仙女下凡了?
许沁的面色白了红,红了黑。
她原本没打算来的,因为在这样的场合里,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充斥着评估和审视,甚至她们最后会流露出某种轻微的不屑。
就像每次她与妈妈争论宋焰的事情时,付闻樱的眼神。
那是一种看待残次品的不解和失望。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选择,一样的开局,甚至眼前这个女人的职业远不如宋焰正统和体面,她与孟宴臣相爱的时间也远比不上自己跟宋焰的十年,可她却做到了自己十年都没能做到的事,这样轻易。
孟宴臣与她,阮凌君与宋焰,到底区别在哪里?
她不肯甘心,想要一个答案。
之前的交锋令许沁明白阮凌君不像家里其他人,她并不在乎自己的痛苦和情绪,她的方式首接干脆,与这样的人说话,不能绕什么弯子。
否则又会挨打。
于是,许沁首接开口道:“我是想来问个明白。”
“阮凌君,妈妈究竟喜欢你什么?”
我究竟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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