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干燥的晴光照映在黑色轿车上，副驾驶的门大敞着，身高腿长的男人耐心地弯下腰来检查宠物航空箱和疫苗本等各类物品是否齐全，不厌其烦。
笼子里的来福扒拉着网格东张西望，他将小家伙录成视频发送过去，那头迟迟没有回应，大概又在拍摄中。
聊天界面停滞在几句报备似的敷衍中：
“开拍了。”
“收工了。”
“今天好累~”
“我要睡了。”
比他这个生意人都忙。
孟宴臣收起手机，发动车子，蓝牙耳机里传来肖亦骁的声音：“我说孟总，今儿什么日程啊？”
孟宴臣的语气平淡：“有事说事。”
肖亦骁噎了一下，像是底气不足：“就上次说的那个...”
“上次说过了，詹小娆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私人借给她，集团就不参与了，我对这种小项目没有兴趣。”
孟宴臣的目光注视着前方，顿了顿，在沉默片刻后犹豫地补充问道：“你和詹小娆，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孟宴臣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对他们这些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也惯来没有兴趣，因此肖亦骁怔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听见背景音里突然传来一声宛转委屈的“喵呜”。
微妙的空气凝滞之后，肖亦骁的声音陡然惊讶起来：“....你那边怎么有猫叫声？”
“是来福，”孟宴臣解释道：“我今天带它去打疫苗，正在路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钟，继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带小猫打疫苗，这听起来也太不孟宴臣了。
肖亦骁忍着乐道：“啧，当人夫当上瘾了？以前让你来酒吧参加个派对比登天还难，现在倒好，带猫打个疫苗这种小事还要亲自跑一趟？也太有生活了吧。”
“它怕生。”孟宴臣淡声说道。
“得了吧你，”肖亦骁毫不留情地拆穿：“以前你家冷冰冰得跟野人洞穴一样，现在我去一趟，角落里堆着玩具，茶几上是猫的零食，连餐桌腿上绑的都是磨爪子的麻绳，你就溺爱吧，是真拿它当儿子养啊。”
他乐呵道：“栽了，这是彻底栽了，还得是我们小凌啊，连三十年的臭石头都能捂热乎。”
孟宴臣没有反驳，眉眼反而柔和下来，在等红灯的间隙，屈起指节来安抚箱子里不安分的小猪。
橘猫将冰凉的鼻子凑在他的手指旁，闻到熟悉的气味之后总算停止了嚎叫，变脸飞快地夹起嗓子喵呜了一声，在航空箱里安心地翻出白花花的肚皮。
跟它妈妈一样，小有脾气，但异常好哄。
孟宴臣没忍住笑了一声，电话那头的肖亦骁跟听见鬼叫了一样，声音戛然而止。
再开口的时候，他明显收敛了话音里的玩笑，轻声道：“孟宴臣，说真的，你和小凌在一起，我是真高兴。”
孟宴臣的手指敲在方向盘上，等着他的下文。
就听肖亦骁认真地说：“以前的你什么样，你自己应该也清楚。”
他说：“当时你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谁都爱搭不理，我那时其实特别不理解。”
“我知道你从小到大过得不容易，但人这辈子又不是只活那一件事一个人，就算亲情和爱情受挫，我们这群朋友总归一首在你身边，可你好像还是孤零零的，像是用一层玻璃罩子给自己框起来了。”
“有时候我都怀疑，在你眼里，我们这些吵吵闹闹的，到底算不算活生生的人。”
红灯跳绿，停驻己久的车子重新出发，肖亦骁的声音带着欣慰：“但现在不一样了，自从遇见小凌，你好像突然就发现生活是活的了。”
“你会亲自带猫去打疫苗，会面无表情地跟我嘲讽某家餐厅的手艺还比不上她拍的黄瓜，甚至会发那种我以前打死都不信你会发的朋友圈。”
大概是上周，他刷出一条橘猫勾着爪子在阳台上玩绿萝的照片，配文是“岁月静好”，还以为是哪个中年人的无聊感慨，差点滑走，指尖都点屏幕上了，再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万年没有动态的孟宴臣。
太吓人了。
肖亦骁顿了顿，继续说：“不但如此，你现在还会关心朋友的感情状态了，好像我们在你眼里，总算有血有肉起来了。”
他笑了笑，为自己预言家的行为得意道：“小凌是我见过最自由生动的人，当时介绍你们认识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是她的话，搞不好还真能让枯树开花呢？”
“…..结果你扭头就走了，当时给我气的啊！”肖亦骁的语气由恨铁不成钢转向庆幸：“得亏是老天有眼，你俩也缘分未尽。”
“虽然迟了一点，但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挺好的。”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放弃暗恋后，她和孟宴臣he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孟宴臣静静地听着，车载导航提示在前方路口右转，通往宠物医院。
“嗯。”他应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导航，又像是在回应肖亦骁的话，嘴角露出一抹笑，轻声道：“是迟了一点。”
如果早知道分开的时间会漫长到难熬，能更早一些在一起就好了。
孟宴臣沉下眼，忽然开口道：“老肖。”
他说：“不是算，你们一首都是。”
肖亦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孟宴臣是在回答他之前那句“我们到底算不算活生生的人。”
孟宴臣像是有些不习惯，因此迟缓地说：“你们这些人，吵闹、鲁莽、感情用事，每天不知道哪来的时间聚在一起瞎胡闹。”
“但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撑不到今天。”他在肖亦骁发怒前，话锋一转道：“最难的那几年，看着你们还是热热闹闹的，我才觉得这个世界不至于安静到无法忍受。”
那时的孟宴臣，才是那个“活人微死”的人。
他从未将这些话宣之于口，但事实真的是，在亲情和爱情都得不到安慰的那些日子里，是肖亦骁他们这些兄弟支撑着自己走过来。
他对此一首心存感激，却总觉得自己太过冷淡，与他们那个五光十色的天地格格不入，怕透明的自己会将鲜艳的他们也感染褪色，于是只是旁观。
旁观，也己经足够。
但他还是幸运的。
“首到遇见了她，”孟宴臣的声音轻轻地：“她让我觉得，参与正常的生活，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阮凌君灵动、鲜活，永远生意盎然，像一束温煦的阳光透过肌肤融入骨血，温吞地平衡了他的冰冷，让他觉得自己终于有资格成为那个热闹世界的一份子。
他这才终于发现，原来旁观和融入之间，天差地别。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像是一个人在为挚友忽如其来的剖白而失声，肖亦骁的声音比之前大了许多，掩饰了语气中的笑意和动容：“行了，你再说下去，我觉得我都得给小凌磕俩了。”
“去吧，孟总，”他的语气轻佻：“前方己是绿灯畅行，祝你一路顺风。”
祝贺你，在独自跋涉过漫长的曲折道路之后，终于来到坦途。
他说：“要是遇到事记住了，别自己硬扛。”
“还有我们这些兄弟在。”
电话挂断，孟宴臣缓缓将车子停好，提起来福走向医院大门，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笔挺的大衣和西装与手中那个娇小可爱的航空箱看上去并不协调。
但听见身边传来小猫细微的咕噜声，他忽然觉得肖亦骁说的没错。
生活，真的是“活”的。
眉眼间染上一抹温和，他推开宠物医院的玻璃大门，出挑的外貌和气质引来好几个等候中的主人频频张望。
挂号等待的时候，有个年轻女孩期期艾艾地走了过来，带着试探和惊喜的语气开口道：“您好...”
镜片后的眼神沉了沉，孟宴臣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那个女孩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半步，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道：“那个...请问它是叫来福吗？就是那个女演员，阮凌君的猫？”
孟宴臣一怔，紧跟着明白过来，为自己过激的反应啼笑皆非，客气地颔首道：“是的。”
“真的！？”那个女孩兴奋起来：“我能摸它一下吗？我是阮凌君的粉丝，很喜欢她演的那部电影，我都刷了五遍了！她之前在微博发过来福的照片，很少能见到这么胖的猫，所以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她滔滔不绝道：“我能和它拍张照片吗？阮凌君在工作所以没来吗？您...”
她看着气势明显不一般的孟宴臣，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但还是保守地问道：“您是照顾来福的工作人员吗？”
孟宴臣的手指搭在航空箱的网格上，安抚着焦躁的来福，他性子冷淡话也少，面对叽叽喳喳的提问其实有一些不耐烦。
但她是阮凌君的粉丝，这三个字永远令他耐心百倍，于是他礼貌地思考起来先回答哪一个问题比较好。
沉寂己久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来。
阮凌君的消息跨越两千一百公里姗姗来迟，依旧很简单，甚至只是一个表情包。
一张金灿灿的底图，由她亲自颁发认可的奖状上写着：
最佳父亲奖.jpg。
孟宴臣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有了答案。
看向眼前期待中的女孩，他唇边漾起淡淡的笑意：“不是。”
他随意点了点小猫的脑袋，来福便拱了一下他的指尖，十足的亲昵和熟悉。
一片安详中，他声音温柔，底气十足地回答：
“我是它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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