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楼：永生实验的余烬
（一）生物楼的霉味
明德学院的老校区藏在主校区西北角，红砖墙被岁月啃出斑驳的洞，爬山虎顺着二楼窗户爬进教室，把褪色的黑板遮得严严实实。
邱莹莹站在生物楼前，鼻尖萦绕着浓重的霉味。她手里捏着张寻人启事，照片上的女生扎着高马尾，眼睛弯成月牙——是中文系大三的小芸，三天前在老楼值夜班时失踪了。
“学姐，你看这个。”苏晚蹲在楼门口的台阶上，用手机闪光灯照着地面。青石板缝隙里卡着半枚银色纽扣，边缘刻着极小的“YL”字母。
“YL……”邱莹莹接过纽扣，“小芸的名字缩写是XY，这不是她的。”
“可能是凶手的。”林浩推了推眼镜，从帆布包里掏出放大镜，“纽扣材质是铜镀银，老式的，现在市面上很少见了。”
陈默抱着笔记本电脑从楼里走出来，额角沾着灰：“监控坏了。老楼的电路系统十年没修过，昨晚九点到十一点的录像全是雪花。但……”他点开一段音频，“我在保安室找到了这段录音。”
刺耳的电流声后，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实验记录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陆教授说过，永生不是梦……”
“陆教授？”周明远皱眉，“生物系退休教授，二十年前做过‘植物人复苏’课题，后来因为问题被停职。我爷爷的医书里提过他，说他性格偏执，近乎疯魔。”
邱莹莹捏紧纽扣：“小芸最近在查老楼传说。她朋友圈发过一张照片，说‘找到永生实验的线索了’。”她翻出手机，照片里是小芸站在生物楼地下室入口前，门楣上刻着模糊的符号——和纽扣上的“YL”纹路有些相似。
“地下室入口？”陈默眼睛一亮，“我黑了后勤处的档案，二十年前这里确实是陆教授的实验室。但三年前学校翻修时，入口被水泥封死了。”
“可小芸进去过。”苏晚指着照片角落，“墙根有新刮的痕迹，说明有人最近撬过水泥。”
一阵风卷起地上的枯叶，邱莹莹打了个寒颤。老楼的窗户突然发出“吱呀”一声，像是有人在推玻璃。
“走，进去。”她攥紧寻人启事，“小芸还在里面。”
（二）地下室的符号
生物楼的楼梯比想象中陡。
邱莹莹踩着松动的木质台阶往上，每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呻吟。二楼走廊的墙上挂着褪色的实验海报，“DNA双螺旋”“克隆技术”之类的标题在霉斑中若隐若现。
“到了。”陈默停在三楼最里间的教室门口。门锁是老式的铜锁，他掏出铁丝捣鼓两下，“咔嗒”一声开了。
教室里堆满旧实验器材：培养皿、试管架、显微镜，还有个铁皮柜，柜门上挂着把新锁。
“小芸的背包。”林浩指着墙角，“里面有她的笔记本和水杯。”
邱莹莹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9月20日，地下室的符号和《齐民要术》里的‘不死草’记载一样。陆教授的实验笔记里提到‘永生需要代价’，代价是……”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后面是被撕掉的半页。
“看这个。”周明远蹲在铁皮柜前，用放大镜观察锁孔，“锁是新换的，但螺丝有磨损，说明最近被打开过。”他从口袋里掏出根细钢丝，“试试这个。”
钢丝探入锁孔，轻轻一挑。锁“啪”地开了。
柜子里整整齐齐放着一沓实验记录，封皮上用红笔写着“永生实验·二期”。邱莹莹翻开第一页，手开始发抖——
“实验对象：小白鼠（编号007）
实验目的：通过基因编辑延长寿命
实验结果：007存活时间延长至3年（正常寿命18个月），但出现毛发脱落、器官萎缩症状……”
第二页的实验对象变成了“恒河猴（编号013）”，记录显示它存活了五年，最后死于器官衰竭。
“这根本不是永生，是慢性死亡。”林浩的声音发沉。
邱莹莹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有用红笔写的批注：“必须加快进度，资助方催得紧。陆长庚，你当年害死我女儿，现在我要你用永生赎罪！”
“陆长庚是陆教授的名字。”周明远倒吸口冷气，“批注的人……难道是当年被他害死的人的家属？”
“叮——”
陈默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点开匿名邮件，瞳孔骤缩：“发件人是‘知更鸟’，内容是：‘地下室最里面的铁柜，密码是19980920。’”
“19980920……”邱莹莹喃喃重复，“是陆教授的生日？”
（三）铁柜里的秘密
地下室入口在教室后墙。
陈默用螺丝刀撬开墙面，露出个向下的铁梯。霉味混着铁锈味涌上来，邱莹莹举着手机照明，看见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小心。”苏晚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防狼喷雾，“我刚才扫到地下有金属反光。”
铁梯尽头是个狭小的空间，仅容两人转身。正中央立着个一人高的铁柜，柜门上刻着和纽扣一样的“YL”符号。
“密码是19980920。”邱莹莹输入数字，柜门“吱呀”一声开了。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实验记录，只有一个玻璃罐，罐里泡着颗人头——皮肤苍白，眼球浑浊，嘴角却诡异地咧到耳根。
“啊！”林浩后退两步，撞翻了旁边的铁架。
邱莹莹强忍着恐惧凑近，发现人头的后颈有块青灰色的胎记——和张越颈后的胎记位置一模一样。
“这是……张叔？”苏晚的声音发颤。
“不可能。”邱莹莹摇头，“张越是十年前被张宏年追杀的，那时候他才七岁，怎么可能……”
“等等。”周明远盯着人头的面部，“这张脸……和吴启明年轻时的照片有七分相似。”
陈默突然从铁柜角落摸出个U盘：“这里还有东西。”
U盘里的视频只有三十秒，画面晃动得厉害，像是用手机偷拍的。镜头里，白发老人（吴启明？）举着手术刀，对面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陆教授？）：“长庚，你当年害死我儿子，现在还要用他的脸做实验？！”
“阿越？！”邱莹莹脱口而出。
视频里，老人突然笑了：“阿越？不，这是陆长庚的儿子，陆泽。当年你为了抢实验数据，撞死了我儿子，现在我要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他举起手术刀，“永生实验需要活体器官，陆泽的器官，会是最好的材料。”
视频戛然而止。
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以小芸发现了这个秘密……”林浩声音发紧，“她被陆教授的人绑架了？”
“不对。”苏晚突然指向铁柜内侧，“看这里。”
邱莹莹凑过去，发现铁柜内壁用指甲划着一行字：“9月21日零点，老槐树下，带实验记录。”
“老槐树在哪儿？”周明远问。
“生物楼后门出去，有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陈默查着地图，“那里现在是片荒地，平时没人去。”
“小芸可能在给我们留线索。”邱莹莹攥紧U盘，“她没被绑架，而是自己躲起来了。”
（西）老槐树下的对峙
老槐树的枝桠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邱莹莹站在树下，手表显示23:58。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照出个模糊的影子——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提着个铁皮箱。
“你们来了。”男人转过身，脸隐藏在阴影里，“我就是陆长庚。”
“小芸呢？”邱莹莹上前一步。
陆长庚笑了：“她在安全的地方。我找她，是想让她帮我完成实验。”他打开铁皮箱，里面躺着几支装着淡绿色液体的试管，“永生实验的关键是‘不死草’的提取液，我研究了二十年，终于……”
“所以你抓了小芸？”苏晚逼近，“她发现了你的实验记录，你就把她关起来？”
“不。”陆长庚摇头，“是她主动来找我的。她想知道自己父亲的死因——当年车祸的肇事司机，是我派去的。”
邱莹莹愣住：“小芸的父亲……”
“她父亲是十年前的文物贩子，和张宏年勾结，倒卖市舶司的密档。”陆长庚的声音冷下来，“我女儿陆泽是他的未婚妻，他为了钱出卖了泽儿，导致泽儿抑郁自杀。我做实验，就是为了让她看看，背叛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所以你用泽儿的脸做实验？”周明远抓住他的手腕，“你这是在犯罪！”
“犯罪？”陆长庚甩开他，“当年泽儿被张宏年的车撞死，警察说他是自杀！我查了十年，才发现是张宏年买通了法医。现在我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不会被掩盖！”
远处传来警笛声。
“警察来了。”陈默举着手机，“我早就报警了，他们五分钟前就出发了。”
陆长庚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抓起铁皮箱就要跑，却被苏晚绊倒在地。铁皮箱摔在地上，试管碎裂，淡绿色液体流了一地。
“别碰！”陆长庚扑过去，“那是剧毒！”
邱莹莹拉住他的手，发现他的皮肤正在溃烂——和实验记录里描述的“器官萎缩”症状一模一样。
“原来……你己经把自己当成实验体了。”她轻声说。
陆长庚愣住，随后疯狂大笑：“我不在乎！只要能查出真相，只要能让张宏年付出代价……”
警灯照亮了他的脸。他的眼角爬满皱纹，头发花白，哪里还有半分当年“永生实验”主导者的模样？
（五）余烬里的星光
三天后，明德学院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听说了吗？生物系陆教授被抓了，他涉嫌非法人体实验！”
“还有小芸，她不是失踪，是自己躲起来了！陆教授说她是自愿帮他查真相的！”
“最离谱的是老楼地下室的玻璃罐，里面泡的居然是陆教授儿子的尸体！”
邱莹莹站在公告栏前，望着自己贴的“老楼事件结案报告”。报告里附了陆教授的认罪书，还有小芸写的说明：“我从未后悔调查真相，即使过程危险。感谢莹光推理社的朋友们，让我离父亲更近了一步。”
“学姐！”苏晚举着张报纸跑过来，“你看！张宏年的案子又有新进展了！”
报纸头版是《市舶司走私案关键证人现身：陆泽遗书揭露张宏年罪行》。报道里提到，警方在陆泽的遗物里找到了封信，信中详细描述了张宏年当年如何买通船员，将十七名工人关进囚船。
“张叔呢？”林浩从图书馆出来，“阿旺伯说他昨天来烧瓷器了。”
“他在老窑。”邱莹莹笑了笑，“说要烧一窑‘真相瓷’，把陆教授和吴启明的故事都刻在上面。”
陈默敲了敲笔记本电脑：“还有个消息——匿名邮箱又发来邮件了，发件人还是‘知更鸟’。”
众人凑过去，邮件内容是张照片：老槐树下，小芸抱着个旧纸箱，里面露出半本泛黄的日记。照片背面写着：“阿莹，有些真相，需要有人替它说话。”
邱莹莹翻开日记，第一页是陆泽的字迹：“1998年9月20日，爸爸说今天是他的生日，要给我做糖画。可我偷偷溜去实验室，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原来小芸的父亲是陆泽的朋友。”周明远翻到最后一页，“陆泽死后，小芸的爸爸一首替他保守秘密，首到最近才告诉小芸。”
“所以小芸才去查老楼的实验记录。”林浩若有所思，“她想替父亲和陆泽完成未竟的事。”
苏晚突然指着窗外：“看，张叔来了！”
穿藏青毛衣的男人抱着个星纹瓷盏走过来，身后跟着阿旺伯。瓷盏釉色清亮，上面用金漆描着“真相”二字。
“阿莹。”张越把瓷盏递给她，“这是阿旺伯烧的，说‘要给真相留个凭证’。”
邱莹莹接过瓷盏，指尖触到温热的釉面。她想起陆教授在视频里的话：“永生不是梦，但真相比永生更珍贵。”
“学姐，”苏晚突然说，“我查了‘知更鸟’的IP地址。”
“在哪儿？”
“老校区图书馆的旧电脑室。”苏晚笑了，“用的是十年前的账号，注册人叫……邱莹莹。”
邱莹莹愣住。
“是你初中时用的账号。”苏晚解释，“那时候你总帮同学查资料，账号密码是你生日。后来你忘了，但学校没注销。”
邱莹莹想起初中时，她曾在旧电脑室帮隔壁班的同学找过关于“永生传说”的资料。原来从那时起，“知更鸟”就一首在默默记录真相。
“所以……”
“是我。”邱莹莹轻声说，“或者说，是我们。每个寻找真相的人，都是‘知更鸟’。”
风掀起她的笔记本，最新一页上写着：“莹光推理社 第六期招新启事：寻找愿意守护真相的人。”
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枝桠，在招新启事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这一次，真相不再藏在阴影里。
它是老楼地下室的实验记录，是玻璃罐里的遗骸，是星纹瓷盏上的“真相”二字，是每个愿意追问“为什么”的人，眼里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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