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阳透过锦绣花园书房的窗户，在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温阮刚批改完一叠学生作文，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正准备起身泡杯茶休息。
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让她的动作顿住了。
这种陌生来电，在过去几周里己经出现过太多次。
她盯着那串数字，心脏缓缓下沉。不需要接听，她几乎能猜到电话那头是谁——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预感不会错。
铃声固执地响着，仿佛对方笃定她一定会接。
温阮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她必须亲自斩断这一切。
“阮阮？是你吗？”沈嘉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刻意营造的急切与可怜。
温阮没有立即回应。她的脑海中闪过不久前在餐厅偷听到的那些话——“温阮那个蠢女人…本来都快弄到钱了…她老公眼瞎…这种没脑子的女人…”
那些诛心之言曾让她在街头失声痛哭，也让她彻底认清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你怎么还敢给我打电话？”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沈嘉明显然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顿了一下才继续用那种可怜兮兮的语气说：“阮阮，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那些追债的天天堵在我家门口，扬言再不还钱就要我的命…”
温阮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若是从前，听到这番话她一定会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想办法帮忙。但现在，她只觉得可笑。
“所以呢？”她淡淡地问。
“所以…所以你能不能帮帮我？”沈嘉明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哽咽，“就五十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你可以找陆则衍借，他那么有钱，五十万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温阮几乎要冷笑出声。他居然还敢提陆则衍的名字？那个被他亲手摧毁的婚姻，如今竟成了他索取的筹码？
“沈嘉明，我记得很清楚。”她一字一顿地说，“在‘江南小馆’门口，你亲口对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说——‘温阮那个蠢女人’。”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怎么？不记得了？”温阮的声音里带着讽刺，“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那天你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那件你吹嘘是意大利定制的灰色西装。”
“阮阮，你听我解释…”沈嘉明的声音终于褪去了伪装，变得慌乱起来。
“解释什么？”温阮打断他，“解释你是怎么在背后骂我蠢，骂则衍眼瞎？还是解释你是怎么一边装模作样地关心我，一边盘算着怎么通过我捞到好处？”
“那些都是气话！是喝醉了胡说的！”沈嘉明急切地辩解，“阮阮，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因为几句醉话否定我吗？”
“感情？”温阮重复着这个词，只觉得无比讽刺，“我们之间有过什么感情？是你处心积虑的利用，还是我愚蠢天真的信任？”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嬉戏的孩子们，声音平静却坚定：“沈嘉明，我不是从前那个任你哄骗的温阮了。你的那些表演，到此为止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沈嘉明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要不是陆则衍横刀夺爱，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啊！”
温阮闭上眼睛，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用这种拙劣的谎言来欺骗她，也欺骗他自己。
“爱？”她轻轻摇头，“你谁也不爱，沈嘉明。你只爱你自己，只爱钱，只爱那种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你胡说！”沈嘉明的声音陡然拔高，“温阮，我告诉你，别把我逼急了！要是让学校领导知道你是个怎么对待老朋友的人，你看他们还让不让你当老师！”
温阮的心猛地一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这种低级的威胁，己经吓不到她了。
“随便你。”她说，“我可以把所有的证据——你冒用我身份的信息、你骚扰我的录音、还有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全部交给校领导。看看最后是谁身败名裂。”
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沈嘉明显然没料到温阮会如此强硬。
“阮阮，别这样…”他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刚才是我太着急了，我道歉。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那些人说三天内不还钱就要我的命。你就当发发善心，救我一命好不好？”
温阮没有回答。她看着窗外的夕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天空从橙红渐变为深蓝。
“阮阮？你还在听吗？”沈嘉明追问。
“沈嘉明，”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这是我最后一次接你的电话。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看着我死吗？”沈嘉明的声音又变得尖利。
“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说完这句话，温阮首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这个号码拖入黑名单。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她站在窗前，深深呼吸着晚风带来的清新空气，感觉心中某个沉重的枷锁终于被卸下了。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林薇的短信：“周末一起去新开的那家书店转转？听说环境很不错。”
温阮的嘴角微微上扬，回复道：“好啊，正好我想买几本心理学的书。”
放下手机，她开始整理书桌上的作文本。那些稚嫩的字迹里，有对未来的憧憬，有对生活的思考，有青春的烦恼与喜悦。
这才是她应该投入精力的世界——真实、纯粹、充满希望。
至于沈嘉明，以及与他有关的一切，都该随着这个傍晚一起，永远地沉入过去了。
她打开音响，轻柔的钢琴曲在房间里流淌。然后拿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泡了一杯菊花茶。
茶香袅袅中，她的心异常平静。
设立边界的感觉，真好。
不再被道德绑架，不再被情感勒索，不再因为他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
这一刻，温阮感到自己真正地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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