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调解室的空气凝滞而沉重。温阮独自坐在长桌的一侧，手指紧紧交握，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素雅的米色连衣裙，那是陆则衍曾经称赞过的款式。她还在奢望着，也许看到他熟悉的衣着，他能想起他们之间那些美好的时光。
门被推开，陆则衍在律师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神情冷静得如同参加一场普通的商业谈判。他的目光在温阮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陌生得让她心寒。
“双方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调解员是位中年女性，语气温和却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温女士，您坚持认为夫妻感情尚未破裂，是吗？”
温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是的。我和则衍之间只是有些误会，我们的感情基础很牢固，完全没必要走到离婚这一步。”
她望向陆则衍，眼中带着恳求：“则衍，我们回家好好谈谈，行吗？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误会了。”
陆则衍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而是对律师微微颔首。
张律师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叠文件：“法官，我方提交几份证据，证明感情破裂并非空穴来风。”
第一份是小区监控截图，清晰地显示沈嘉明在深夜送温阮回家，并且一起上了楼；第二份是餐厅消费记录，显示温阮和沈嘉明多次在情侣餐厅用餐；第三份是微信聊天记录，那些温阮曾经认为无关紧要的对话，此刻在法庭上显得格外刺眼。
温阮的脸色随着一份份证据的呈现而越来越苍白：“这些都不能说明什么！阿明哥只是关心我，则衍出差的时候我一个人害怕，他才来陪我吃顿饭...那天晚上是因为我家水管坏了，他上来帮我修理...”
调解员看着那些证据，眉头微蹙。
“法官，”陆则衍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提交这些证据，不是为了指控她出轨，而是为了证明一个事实：她长期缺乏婚姻中的边界感，并且在我多次沟通后依然故我。”
他转向温阮，眼神中不再有愤怒，只剩下深深的疲惫：“温阮，你到现在还认为这只是‘误会’吗？”
“我...”温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调解员看了看双方，轻轻摇头：“既然双方分歧如此之大，那这次调解就...”
“不！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温阮猛地站起身，泪水夺眶而出，“则衍，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见沈嘉明了，我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掉，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陆则衍静静地注视着她，那个曾经让他心动的面容，此刻只能勾起无尽的疲惫。
“太晚了。”他轻声说，这三个字在安静的调解室里格外清晰。
调解最终还是失败了。
走出法院时，午后的阳光刺得温阮眼睛发痛。她看着陆则衍头也不回地坐上等候在路边的车，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终于忍不住蹲在法院门口的石阶上痛哭失声。
“现在你满意了？”林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
温阮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好友：“薇薇，他为什么这么狠心？我们三年的感情，难道就比不上那些所谓的证据吗？”
林薇没有像往常那样安慰她，而是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狠狠地拍在温阮怀里：“看看这些吧！看看你那个‘好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阮颤抖着打开文件夹。里面是比之前在咖啡馆看到的更加详尽的证据：沈嘉明租房的合同复印件，月租五千；他那辆宝马的租赁协议，月租八千；还有他在多个网贷平台的借款记录，总额高达十五万；更让她心惊的是，里面还有他与不同女性的亲密合照，时间跨度覆盖了近两年。
“这...这不可能...”温阮的手指死死捏着那些纸张，指节泛白，“这些一定是伪造的...”
“伪造？”林薇冷笑一声，“我亲自去找房东核实过，也托人在租车公司确认了信息。至于那些网贷记录，是我找在银行工作的朋友查的，每一笔都有据可查！”
她指着那些亲密照片：“这个女孩是他公司的前台，这个是在酒吧认识的，这个甚至是他的高中同学！温阮，你醒醒吧！他根本就是个骗子！”
温阮怔怔地看着照片上沈嘉明与其他女人亲昵的模样，想起他对自己信誓旦旦地说“只把你当妹妹”，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他接近你，根本就是为了陆则衍的资源！”林薇的语气尖锐如刀，“你知道他在外面怎么吹嘘的吗？说自己是启星科技总裁的‘大舅哥’，说随时能拿到内部消息！温阮，你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温阮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这一次不再是委屈，而是被欺骗后的痛苦和羞耻。她想起沈嘉明那些无微不至的关心，那些恰到好处的陪伴，还有那天在雨中他真诚的眼泪...
原来全都是演技。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他嫉妒陆则衍，因为他想不劳而获！”林薇蹲下身，握住温阮颤抖的肩膀，“阮阮，你该看清真相了。为了这么个人渣，你失去了真正爱你的人，值得吗？”
温阮抬起头，望着陆则衍离开的方向，那个曾经属于她的男人，此刻己经消失在街角。她想起他最后一次看她的眼神，那种深可见骨的失望和疲惫，原来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法院门前的石阶冰冷坚硬，午后的阳光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温阮紧紧攥着那些证据，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这一刻，她坚守了这么多年的“兄妹情”，终于在她心中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悔恨。
林薇看着她痛苦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温阮任由好友扶起自己，踉跄着走向停车场。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陆则衍消失的方向，眼泪无声地滑落。
这一次，她再也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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