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痞帅抱着刚抄好的三卷《昭明文选》往翰墨斋走时，日头刚过正午，街上的摊贩正忙着吆喝，空气中飘着糖糕和胡饼的香气。他脚步比往常轻快些——自从改良笔法和排版后，他每天能稳定抄完三卷书，比之前多了近一倍，照这个速度，不出两个月就能攒下赶考的路费。
刚到书铺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张掌柜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你这抄的什么？字歪歪扭扭不说，段落也分不清，我得逐字找才能核对，这要是给主顾送过去，人家还以为咱们翰墨斋没像样的抄手！”
韩痞帅掀开门帘进去，见一个穿青布长衫的抄手正垂头站在柜台前，手里的抄本摊开着，字里行间挤得密密麻麻，还有几处墨团。张掌柜瞥见韩痞帅，脸色立刻缓和下来，招手道：“痞帅来了？快把你那抄本给我看看。”
韩痞帅把怀里的抄本递过去，张掌柜接过，指尖在纸页上轻轻——这是韩痞帅特意用了新换的麻纸，比之前的草纸更细腻，写出来的字墨色均匀，不会晕开。他翻开第一卷，看到空行分明的排版，忍不住点头：“你这空行分得好，我一看就知道哪是‘京都赋’，哪是‘宫殿赋’，比刚才这小伙子抄的省了一半功夫。”
旁边几个抄手也凑过来看，有人忍不住嘀咕：“他这字也没多好啊，怎么掌柜这么待见？”张掌柜听见了，把韩痞帅的抄本和那人的并在一起，指着说：“你们看，他的字虽然不算顶尖，但每一笔都稳，间距也匀，看着清爽；再看你们的，要么挤成一团，要么忽大忽小，主顾要的是方便阅读，不是看你们比谁的字花哨。”
众人哑口无言，韩痞帅也没接话——他知道自己的字比不过那些专门练过几十年书法的老抄手，赢在的是现代排版思维和高效的笔法，这些都是旁人学不来的。
张掌柜把三卷抄本都翻完，突然抬头看向韩痞帅：“痞帅，我有个想法，咱们签个长期契约怎么样？”
韩痞帅愣了一下：“长期契约？”
“对。”张掌柜从柜台下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字，“我给你算每月一贯钱，你每月至少给我抄三十卷书，优先抄录主顾订的急单；我给你提供最好的麻纸和徽墨，不用你自己花钱买；要是你抄的书主顾特别满意，我再给你加三成奖金。你看怎么样？”
这话一出，旁边的抄手都惊了——一贯钱够普通人家过两个月，还管笔墨纸砚，这待遇在翰墨斋从未有过。韩痞帅也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最多能涨些工钱，没想到张掌柜这么大方。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问道：“掌柜，我正在备考解试，要是以后考中了，可能就没法常来抄书了，会不会耽误您的生意？”
张掌柜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你是个有出息的，考中是迟早的事。咱们这契约就签半年，这半年里你帮我把急单都清了，半年后你要是考中，我放你走，还送你一笔路费；要是没考中，咱们再续。怎么样？”
韩痞帅心里一暖——张掌柜这是既想留住他这个“高效抄手”，又不想耽误他的前程。他连忙点头：“多谢掌柜体谅，我答应您，这半年里就算备考再忙，也绝不会耽误每月三十卷的量。”
张掌柜见他应下，立刻让人取来印泥和笔墨，把契约重新誊写了两份，两人各执一份，按了手印。他又从柜台里拿出一刀麻纸和一块墨锭，递给韩痞帅：“这是徽州来的徽墨，磨出来的墨汁亮，还不晕纸；麻纸也是上好的，你拿去用，不够了再来取。”
韩痞帅接过纸墨，指尖触到细腻的麻纸，心里踏实得很——有了这份契约，他不用再担心生计，能专心备考，还能攒下路费，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刚要走，就看见小昭从街上跑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布包，脸上满是焦急：“少爷，我找了你半天，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等看到韩痞帅手里的契约和纸墨，她眼睛一亮，“少爷，这是……”
“咱们和翰墨斋签了长期契约，以后每月能有一贯钱，还管笔墨。”韩痞帅笑着说。小昭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太好了，以后咱们不用再吃掺糠的粟米了，你备考也能安心些。”
张掌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叹气：“你们这些寒门子弟，不容易啊。痞帅，你要是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韩痞帅谢过张掌柜，带着小昭往家走。路上，小昭把布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两个刚买的胡饼，还热乎着。“少爷，你快吃，这是我用你昨天给的工钱买的，里面夹了肉糜。”
韩痞帅咬了一口胡饼，肉香和麦香混在一起，暖到了心里。他看着手里的契约，又看了看身边开心的小昭，突然觉得，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大唐，或许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他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站稳了脚跟，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回到家，韩痞帅把契约仔细收好，又把张掌柜给的徽墨拿出来磨了磨——墨香清雅，比之前的劣质墨好闻多了。他铺开麻纸，试着写了几个字，墨色均匀，笔画也更舒展。小昭在一旁收拾屋子，嘴里哼着江南的小调，屋子里第一次有了烟火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清。
韩痞帅看着纸上的字，心里盘算着——接下来半年，他要一边抄书攒钱，一边备考，还要抽空去县学旁听，多学些经义。有了这份稳定的收入，他就能安心做这些事，不用再为生计发愁。
而他不知道的是，翰墨斋的其他抄手见张掌柜如此器重韩痞帅，有人嫉妒，有人却暗暗佩服——毕竟能靠自己的本事拿到这么好的待遇，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其中一个老抄手更是私下里说：“这韩痞帅不简单，不仅脑子活，还踏实，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韩痞帅的抄本上，纸上的“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几个字，在余晖里显得格外清晰。韩痞帅握着笔，心里清楚，这份契约只是一个开始，他要走的路还很长，但至少现在，他有了一个安稳的起点，能朝着长安的方向，一步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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