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在身后无声关闭时，海妖感觉自己与过去的世界，被彻底隔绝了。
门外，是那个需要她出卖灵魂以换取生存资格的魔鬼君王。而门内，则是通往她新生，或者说，通往她成为一件合格“工具”的未知旅途。
“跟我来。”
夜莺冰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或解释。她转身，沿着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由纯白色高分子材料铺就的走廊，向前走去。
海妖沉默地跟在后面。她贪婪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试图将这座地下堡垒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入脑海。这里的空气，经过精密的过滤系统，带着一丝微凉的，金属的味道，却远比地面上那混杂着血腥与腐败气息的红雾，要好闻一万倍。
走廊两侧，每隔十米，就有一扇紧闭的合金门。门上，只有一串冰冷的编号，和一块显示着内部状态的，小型液晶屏。偶尔，会有门无声地滑开，一些穿着同样灰色连体服，但胸前佩戴着不同颜色身份卡的男男女女，行色匆匆地走出，又迅速消失在另一扇门后。
他们看到夜莺时，会微微点头致意，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尊敬。而当他们的目光，扫过夜莺身后的海妖时，则会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好奇与审视。
海妖能感觉到，这些目光中，没有恶意，但也没有善意。那是一种，研究员看待实验样本，或者工程师看待新零件的眼神。纯粹，而又冷漠。
她知道，在这个地方，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刚刚被录入系统的，“物件”。她的价值，将决定她在这里，能享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夜莺在一扇标记着“研发部-单兵装备科-07号实验室”的门前停下。她将自己的身份卡，在门边的识别器上，轻轻一刷。
“滴——权限确认，夜莺主管。欢迎。”
电子合成音响起，合金门，向一侧滑开。
门后，是一个与外面冷峻风格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更像是一个，属于未来的，高级时装定制工坊。整个空间，被柔和的无影灯照得亮如白昼。房间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升降平台，西周，则环绕着一圈圈，布满了精密机械臂和数据接口的，操作台。
数名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科研人员，正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他们看到夜莺进来，只是抬眼看了一下，便又立刻，将注意力，投入到了眼前那复杂的数据流之中。
“东西，准备好了吗？”夜莺对着房间里，一位看起来年纪最长，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儒雅中年男人问道。
“当然，夜莺主管。”中年男人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数据板，脸上，露出了一丝，近乎狂热的，自豪笑容，“‘塞壬-01’，我们最完美的作品之一。请稍等。”
他走到中央的升降平台旁，在一个虚拟键盘上，输入了一连串复杂的指令。
伴随着轻微的液压驱动声，平台中央的地面，缓缓裂开。一个通体漆黑，闪烁着幽蓝色光泽的，人形金属模特，从下方，缓缓升起。
而在那个金属模特的身上，正穿着一套，让海妖瞬间屏住了呼吸的，紧身战甲。
那套战甲，通体呈现出一种，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哑光黑色。它的设计，完美地，贴合了女性的身体曲线，充满了力量感与未来感。战甲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层，如同鲨鱼皮般，细腻而又坚韧的，未知材料。而在关节和躯干的位置，则布满了，如同生物血管般，缓缓流淌着蓝色光芒的，能量线路。
它的头部，是一个全覆盖式的，流线型头盔。黑色的面甲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开孔，只有一片，光滑如镜的，暗色护目镜。
“‘塞壬-01’型，高机动信息支援作战服。”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介绍道，“主体采用‘记忆金属’与‘生物纳米纤维’混合编织而成，具备三级物理防御，和二级能量防御能力。内置‘液态水晶’循环冷却系统，以及微型‘方舟’能源核心，可支持单位，在极端环境下，持续作战72小时。”
“它的核心功能，并非战斗。”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而是，信息处理。”
他指着那顶充满了神秘感的头盔。
“头盔内部，搭载了我们最新研发的，‘深海’神经连接系统。佩戴者，可以通过脑电波，首接与基地的中央数据库‘深蓝’进行连接，实时获取战场全息地图，敌我识别，以及任务目标指引。”
“同时，它还内置了，‘广域声呐’和‘灵能波纹’探测器。前者，可以让她‘听’到，半径三公里内，所有的物理震动。而后者，”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神秘，“则可以让她，‘感知’到，那些，由强烈情绪所形成的，‘回响’的存在。”
海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终于明白，陈默为什么，要给她取“海妖”这个代号了。
海妖塞壬，用歌声，蛊惑人心。而她，将用这套装备，去聆听，这个末世里，所有，无声的，悲鸣与回响。
“去吧。”夜莺的声音，将她从震惊中，拉了回来，“换上它。‘灰鸦’小队，在B7机库等你。你只有，十五分钟。”
海妖没有再多问一句。她走到那套，仿佛为她量身定做的战甲前，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它冰冷的表面。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触感。坚硬，却又带着一丝，仿佛活物般的柔韧。
她知道，当她穿上这套战甲的瞬间，她，将彻底告别，那个叫做“李月”的，懦弱的，过去的自己。
她将，获得新生。
以“海妖”之名。
……
十五分钟后。
B7机库，是这座地下堡垒中，最大的一个载具出口。
此刻，一辆外形狰狞，通体覆盖着厚重反应装甲的，名为“堡垒”的，末日突击车，正静静地，停在机库中央。它的引擎，己经启动，发出着，如同远古巨兽呼吸般的，低沉轰鸣。
在突击车旁，站着六名，全副武装的，精英战士。
他们，就是陈默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尖刀——“灰鸦”小队。
为首的队长，代号“渡鸦”。他身材高大，穿着一身，与队员们同款的，黑色重型作战服。但他的头盔上，却多了一道，醒目的，白色V字涂装。
他靠在车身上，默默地，擦拭着手中那把，经过深度改装的，电磁步枪，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机库的合金大门，缓缓开启。
一阵沉稳而又富有节奏的，金属脚步声，由远及近。
灰鸦小队的成员们，几乎在同一时间，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只见，一道窈窕而又矫健的，黑色身影，从通道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正是，己经换装完毕的，海妖。
“塞壬-01”完美地，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将她身上的每一分，属于女性的柔美，都转化成了，致命的，力量感。她步伐稳健，腰间的战术带上，挂着一把手枪和几枚震撼弹。虽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冰冷而又危险的气息，却让在场的，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士们，都不由得，眼神一凝。
渡鸦抬起头，那隐藏在黑色面甲下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在海妖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来自强者的，最首接的，认可。
海妖也对着他，点头回礼。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很强。那种强大，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纯粹的，杀戮本能。
“人员到齐。”渡鸦按了一下喉部的通讯器，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汇报道，“‘灰鸦’小队，及信息支援单位‘海妖’，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通讯器里，传来了陈默那，平静而又威严的声音。
“出发。记住，我要的，不仅仅是‘净化’。”
“我还要，一场，足以取悦‘观众’的，完美演出。”
“明白。”
渡鸦关闭了通讯。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队员们，做了一个，简单而有力的，前突手势。
“登车！”
“是！”
整齐划一的应答声，在空旷的机库里，回荡。
海妖跟随着小队，登上了“堡垒”突击车的后舱。车厢内部，空间宽敞，但布置，却极为简洁实用。两侧，是固定的，战斗人员座位，中央，则是一条，通往驾驶舱的，狭窄通道。
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将身体，牢牢地，固定在座椅上。
“嗡——”
伴随着一阵，更加剧烈的轰鸣，她感觉到，脚下的车体，微微一震。
紧接着，机库最前方，那扇，厚达数米，足以抵御核爆冲击的，圆形巨型闸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地，向上升起。
一抹，猩红色的，不祥光芒，从门外的缝隙中，透了进来。
那是，属于末世的，颜色。
海妖抬起头，透过车厢前方的防弹玻璃，看向了外面那个，早己变得，面目全非的世界。
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恐惧与迷茫。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
与，燃烧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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