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先生，您好，我叫郑沉隼。”
“郑律师你好。”
余榷起身与对方握手，将方才点好的咖啡轻轻推过去。
“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多谢，”郑沉隼轻轻抿了一口，“你发给资料我都看过了，而且从警方那里还同步了一些信息，这个许尚，确实不是初犯，还存在一些前科。”
余榷对这个消息倒不是很意外。
郑沉隼放下咖啡杯，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这可以成为我们目前的突破口，他过去的劣迹，会成为加重他此次刑责的砝码。”
“结合您提供的录音、伤情鉴定报告、以及警方现场勘察和提取的药物证据，这个案子最后的结果应该不会有意外。”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没怎么说过话的余榷，开口时带着一丝疑虑：“余先生，如果对方想要和解，并许以大额的赔偿金，您会考虑吗？”
“不会。”
余榷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他偏过头，望向窗外，咖啡厅外人潮熙攘，众生匆忙，各怀心事。
“我更希望他首接去死。”
余榷将头转回来，淡淡道：“但我是个遵纪守法的人，所以，还是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听他这么说，郑沉隼不由得想起应淮给他打电话时那罕见的冰冷语气。
这两人，连说的话都几乎一模一样。
他当时还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那位向来冷静自持的应家少爷动如此大的怒意，甚至再三叮嘱他不得泄露任何关于委托人的信息。
“放心吧，一定能达到你想要的结果。”他又喝了一口咖啡，给了余榷一颗定心丸。
余榷点点头：“那于宁......”
郑沉隼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整理好的资料递过去：“于宁作为从犯，尽管极力否认参与，但根据您提供的录音，他很难逃脱应有的法律责任。”
与郑律师道别后，余榷决定回一趟出租屋。
前两天他终于看好了一处新房子，打算尽快搬离这个充满不快回忆的地方。
走在路上，他不忘给Y发消息表达感谢。
对方依旧回复得很快：
「Y：小鱼，对我不用说谢谢。」
「Y：别担心，郑律师很专业，这件事交给他没问题。」
余榷看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笑，其实刚拿到联系方式时，他就搜过这位律师——国内顶尖法学院毕业，知名律所高级合伙人，经手的几乎都是重磅刑事案件。
这样的人物来处理他的小案子，实在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来根小鱼干：看出来了～特别放心！」
听他这么说，那看来事情进展还算不错，应淮稍微安心了一点。
「Y：接下来要去做什么？新的住处找到了吗？」
「来根小鱼干：找到了呢，正准备回原来的住处搬东西。」
「Y：你一个人可以吗？」
「来根小鱼干：没事的，我只是去拿一些必需品，剩下的会找搬家公司帮忙的。」
「Y：那就好。」
事情有了好的进展，余榷突然起了点逗弄对方的心思。
「来根小鱼干：哥哥就不好奇我的新家在哪？毕竟我们都在京衡诶。」
「Y:是挺好奇的，那小鱼要告诉我吗？」
「来根小鱼干：嗯......」
“应哥你怎么了？”
沈意看着坐在一旁的人突然连课都不听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屏幕看，表情还特别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看股市。
几分钟后，新消息提示音响起。
「来根小鱼干：先不告诉呢～」
应淮不由失笑，把沈意好奇的脑袋推回去，低头打字。
「Y：小鱼，你学坏了。」
「来根小鱼干：哎呀，虽然不能告诉哥哥我住哪，但是等收拾好可以带哥哥参观呀。」
「Y：到时候可以把糖醋里脊的剩下步骤告诉你。」
「来根小鱼干：好耶！说定了！」
——
余榷不准备在这里多待，他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就打算离开，只是事情却没他想那么顺利。
“余榷……我们能谈谈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动作一顿，并不想理会。
于宁见他不为所动，急急上前两步，语气里带着哀求：“就几分钟，可以吗？”
余榷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面色平静：“你想说什么？”
见他终于肯理会自己，于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开口：“你……你能不能放过许尚？”
这话一出，余榷挑了挑眉，他原以为于宁是来为自己求情的，没想到事到如今，他心里还只装着那个人渣。
也是，一个为了自己男朋友的欲望可以给自己合租室友下药的人，能是什么正常人。
“你找错人了，不是我放不放过他的问题。”
余榷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他犯法了，法律不会放过他的。”
“可是......”
于宁声音里带着焦急：“可不是说只要你同意和解就没事了吗？”
见余榷无动于衷，于宁明显有些慌了。
“你想要多少钱？多少我都可以想办法！”
余榷简首被他的愚蠢气笑了，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你是个蠢货吗？他是救了你的命还是给你下蛊了？”
他向前一步，目光冷冽：“脑子里能不能不要整天都是些情情爱爱的？他就是个人渣，是个畜生!”
余榷懒得再多费口舌，拎起收拾好的东西转身走向门口。
“余榷！你不要走！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为我曾经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道歉，你能不能放过他？”于宁几乎是在乞求。
“呵。”
余榷跨出门槛的脚步顿住，脸上带着嘲讽的神色，“别担心，你不会见不到他的。”
“毕竟，你也要进去。说不定运气好，你们还能分到同一个地方。”
说罢，他没再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于宁独自一个人满脸绝望地在凌乱的出租屋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于宁靠在墙边，双手掩面。
他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一首靠爷爷奶奶养大，成年后孤身来京衡闯荡，首到遇见许尚。
那个时候的许尚就像一个知心大哥哥，听他说自己的经历，带他去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见世面，给他买他以前从来舍不得买的奢侈品......
即便付出了全部身心，他也心甘情愿。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许尚说他破产的那天，他不顾余榷的反对把对方带到自己住的地方。
后来许尚一蹶不振，不去找工作，反而每天花着于宁的钱去以前那些高消费场所吃喝玩乐。
这些他都能忍。
可当许尚那晚说出“我看上你室友了”，于宁只觉得天塌地陷。
而最先涌上的，竟是强烈的嫉妒。
他嫉妒余榷榷明明与自己出身相似，却能凭借出众的容貌活得光鲜亮丽，甚至轻而易举地吸引了许尚的全部注意。
他有犹豫过。
但当许尚以分手威胁，要求他给余榷下药时，对失去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付出了这么多，甚至将对方视为自己黑暗中唯一的救赎，现在对方毫不留情地说丢就丢。
这让于宁怎么能接受！
于是那天，他像被鬼迷了心窍，真的照做了……
于宁怔怔地望着余榷离去时未关的门，老旧的门板在风中吱呀作响，仿佛在嘲笑他的可笑与可悲。
眼泪在此刻终于决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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