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兆邦一听王婶的话，刚咬下去的红薯差点噎在喉咙里。他猛地捶了捶胸口，把那股甜腻压下去，心里骂开了花：张铁柱、赵老西这俩龟孙子，真是阴魂不散！偷工具？扔石头？这招可真够损的，这是要断他根本啊！他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弄来了粪肥，就指着开荒种菠菜翻身呢。
“妈的，就知道这俩货不会消停！”韩兆邦啐了一口，看着地上散落的、沾着泥土和晨露的粪肥，心里又急又气。这粪肥可是他和王大爷冒着风险，差点被当贼抓才弄来的，要是被毁了，他找谁说理去？
柳兰舟也慌了神，攥着韩兆邦胳膊的手都在抖：“兆邦，这可咋办？他们要是真来偷工具、扔石头，咱们防不住啊！”
“防？光防有什么用？”韩兆邦眯起眼，脑子里飞速转着，“得让他们不敢来，或者来了也得掉层皮！”他前世在商场上什么阴招没见过，这种小打小闹，还真不够看。无非就是仗着人多、脸皮厚，欺负他现在势单力薄。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黑油油的粪肥，在手里捻了捻，黏糊糊的触感带着点土腥气。“兰舟，王婶，李嫂，谢谢你们来帮我。”他抬起头，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不是要玩阴的吗？咱就陪他们玩玩！”
他招呼几人凑近，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工具不能放家里，得藏起来。我知道后山有个废弃的狐狸洞，平时没人去。铁锹镐头白天用，晚上就藏洞里。至于地里……”他冷笑一声，“他们不是想扔石头吗？咱就给他来个‘惊喜’！挖几个浅坑，里面插上削尖的竹签，上面薄薄盖层土和草，谁踩上去谁倒霉！再弄点荆棘条子围在地边，让他们靠近都费劲！”
柳兰舟听得脸色发白：“这……这会不会太狠了？万一真扎伤了人……”
“狠？”韩兆邦看着她，“兰舟，咱不狠，就得被他们欺负死！他们偷工具、扔石头的时候，想过咱家会不会饿死吗？这叫自卫！只要不死人，扎伤个把泼皮，老支书还能把我拉去枪毙不成？”他心里补了一句：前世就是太怂，才让兰舟和孩子们受了那么多罪，这辈子，谁敢动他的家人，他就跟谁玩命！
王婶和李嫂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王婶道：“兆邦说得对！赵老西那种人，就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荆棘条子我家后院就有，下午我就去砍！”
李嫂也道：“竹签子好弄，我家有破竹席，拆了就能用。”
思语在一旁听着，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突然插嘴：“爸，我还能在地边挖几个小陷阱，里面放点……放点臭泥巴！谁踩进去，臭死他们！”她说着，还皱了皱小鼻子，一脸嫌弃又解气的模样。
韩兆邦被女儿逗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好！思语这主意好！臭泥巴陷阱，就这么办！”他心里一暖，女儿终于不再是只会害怕和憎恨，也开始想办法保护这个家了。
计划商定，几人立刻行动。韩兆邦和王大爷把粪肥重新装袋，扛回家藏好。柳兰舟带着思语、思悦去准备午饭，其实就是把仅剩的一点红薯干和刚挖的野菜一起煮了。王婶和李嫂则分头去准备竹签和荆棘。
下午，韩兆邦带着藏好的工具，再次来到涝洼地。他先是仔细查看了地形，然后开始挖排水沟。冻土依然坚硬，但有了粪肥的希望，他浑身是劲，一镐头下去，震得虎口发麻也毫不在意。
“嘿，这老粪肥就是不一样，看着就肥得流油！”他一边挖沟，一边在心里盘算，“等排水沟挖好，把粪肥撒下去，再深翻一遍，这地肯定能活！种越冬菠菜……听说公社技术员有种新法子，用草帘子保温，说不定真能成！”他仿佛己经看到了绿油油的菠菜在寒风中茁壮成长的样子，那不仅是五十斤粮票和培训机会，更是他们一家活下去、活得好的希望！
正干得热火朝天，王大爷又拄着拐棍来了，脸色却不太好看。
“兆邦，有个事得跟你说下。”王大爷蹲在地边，掏出旱烟袋点上，嘬了一口，“我刚从公社回来，听李干部跟老支书闲聊，说这次开荒任务，不光是种菠菜那么简单。”
韩兆邦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把汗：“王大爷，啥意思？还有别的说法？”
王大爷吐出一口烟圈，压低声音：“李干部透露，县里农业局下了个秘密任务，要在各公社选一块‘试验田’，试种一种叫‘冬小麦’的新品种。这玩意儿耐寒，要是试种成功了，明年就能在全县推广，那可是大功一件！负责试验田的人，不光有额外奖励，说不定还能首接进县农业局当技术员！”
韩兆邦的心“咚”地一跳！县农业局技术员？那可是吃商品粮的铁饭碗！比公社技术员又高了一个档次！要是能拿下……
“但这冬小麦对地要求高，”王大爷话锋一转，“得是排水好、肥力足的熟地。咱这涝洼地，就算改良了，估计也够呛。我听说，张铁柱不知道从哪儿得了信儿，正活动关系，想把他家那块自留地报上去呢！他那块地可是好地，年年种菜，肥得很。”
韩兆邦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泼了一盆冷水。张铁柱的自留地？那确实是好地，离水源近，土质也好。跟那块地比，他这刚改良的涝洼地确实没啥优势。
“妈的，好事都让他赶上了！”韩兆邦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当生产队长，以权谋私弄了块好地当自留地，现在还想用这个捞政绩？”
“谁说不是呢！”王大爷叹了口气，“不过，李干部也说了，试验田不光看地，还得看人，看有没有那股子钻劲儿和胆量。冬小麦是新鲜玩意儿，很多人不敢种，怕失败。你要是敢种，就算地差一点，说不定也有机会。”
敢种？韩兆邦心里琢磨开了。冬小麦……他前世好像隐约听说过，七十年代初确实在一些地方试种过，成功了，但推广过程很慢，因为风险大。可对他来说，风险大，意味着机遇也大！成功了，一步登天；失败了，大不了继续种菠菜，反正本来底子就薄。
“王大爷，您跟李干部熟，能不能帮我递个话？”韩兆邦眼神坚定起来，“就说我韩兆邦，愿意用这涝洼地试种冬小麦！地不好，我加倍下力气改良！技术不懂，我学！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把这块试验田种好！”
王大爷看着他眼里的光，点了点头：“成！你小子有股子闯劲！我回头就去找李干部说。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张铁柱那边肯定也在使劲。”
“我明白。”韩兆邦深吸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但该争的，我必须争！”
送走王大爷，韩兆邦继续埋头挖沟，心里却翻江倒海。试验田，冬小麦，县农业局……这一个个词在他脑子里打转。原本以为开荒种菠菜就是天花板了，没想到上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干！必须干成！”他狠狠一镐头砸进冻土里，“张铁柱想抢？门都没有！老子有前世的信息优势，知道这玩意儿能成！只要抓住机会，就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然而，就在他憧憬着美好未来时，思语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小脸上满是惊慌：“爸！不好了！赵老西带着人往咱家去了！说……说咱家偷了生产队的粪肥，要搜家！”
韩兆邦心里“咯噔”一下！搜家？他们怎么敢？肯定是张铁柱在背后撑腰！要是被他们搜出那袋粪肥，人赃并获，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全白费了！开荒、试验田，全都泡汤！
“走！回家！”韩兆邦扔下镐头，拉起思语就往家跑。他一边跑一边快速思考对策。粪肥藏在哪里了？好像放在柴房角落，用破席子盖着。来得及转移吗？恐怕来不及了！赵老西他们肯定己经到了。
承认？不行！那就坐实了“偷窃”的罪名。
不承认？粪肥就在家里，一搜就露馅。
硬扛？对方人多，还有张铁柱这个生产队长在场，硬扛不过。
怎么办？眼看家门在望，己经能听到赵老西嚣张的嚷嚷声和柳兰舟带着哭腔的辩解声，韩兆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必须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做出决定——是死不认账，赌对方不敢硬搜？还是主动承认，但咬定是河湾地的老肥，并非偷窃？哪个选择能最大程度保住粪肥和开荒的机会？
（第十章完）
下章预告： 面对上门搜家的赵老旭和张铁柱，韩兆邦如何化解危机？隐藏的冬小麦试验田机会，他能否从张铁柱手中虎口夺食？新的机遇伴随着更大的风险，韩兆邦的逆袭之路，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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