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的夜色浓得像墨。
山风裹着雪尘，从破旧的窗缝灌进屋里，
文件散了一地。
陆衍靠在椅子上，整整一天没合眼。
青海案的审讯牵扯出了新的线索——
一连串地方工程资金、上下游公司、外包关系。
卷宗摊开，像乱成一团的线。
他低声说了一句：“这破案子，比上海那边还脏。”
支队长走进来，眉头紧皱：“陆组，上头说得很明白，这案子牵连大，
你得先留下来配合汇报。”
“要多久？”
“至少一周。”
陆衍没吭声，只是点了根烟，
烟雾一点点弥漫在灰暗的房间里。
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他盯着桌上的手机看了很久。
终于，点开了林青柠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
“喂？”
她的声音有点慵懒，
像刚从午睡里醒来。
“还在学校？”
“嗯，今天没课，改论文呢。”
她顿了顿，反问，
“你呢？青海那边案子结束了？”
“没有。”他叹了口气。
“比我想得复杂多了。”
“复杂到……你不回来了吗？”
他笑了一下，“还能不回来？
就是脱不开身。”
那头安静了几秒，
风声在话筒里穿过去，
像一层无形的距离。
“我打电话，是想让你小心一点。”他开口。
“出什么事了？”
“程耀出事了。”
“——什么？”
“工地塌方，他被定为事故负责人。
现在在看守所。”
林青柠沉默了几秒，
声音变低：“那李思瑶呢？”
“没事。”
他停顿了一下，“暂时。”
她听懂那句“暂时”的分量。
“你不回去？”
“回不去。”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青海这案子一环套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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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让我做什么？”
“别去找她。”
“为什么？”
“现在谁都看不清。
有些事……不想让你卷进去。”
她没说话。
隔着几千公里的信号，
她能听见他指间的烟灰掉落。
“我只是担心她。”
“我知道。”
“那你担心我吗？”
她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
陆衍没回。
他盯着窗外的雪线，
长久地沉默。
“你总是这样，”她轻声说，“
担心别人，却从不说自己。”
“因为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你也该有人等你回去。”
陆衍闭了闭眼，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想让任何人等。”
“那要不，”她语气忽然变轻，带着点玩笑，
“我就当没听见。”
他忍不住笑了下。
那笑意短暂，却比烟更热。
“林老师，你真不怕惹麻烦。”
“你也是。”
她顿了顿，“警察先生。”
两人都没再说话。
只是各自沉默着，
像是在同一个夜色里抽同一根烟。
“陆衍。”
“嗯？”
“你要是太晚回来，我可能真会去找她。”
“别去。”
“那你快点回来。”
挂断电话，
屋里只剩下烟雾和风声。
陆衍盯着手机屏幕，
她的名字还亮着。
他知道，
自己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不是怕案子，更不是怕死。
而是怕有人，
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出事。
青海的风从山口吹下，
吹到千里之外的海边城市。
一边是雪，一边是海。
而他和她，
被困在这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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