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的夜，比想象中更冷。
屋外风穿过山口卷进窗缝，带着雪气。
审讯刚结束，陆衍摘下证牌，
盯着桌上的记录表看了半分钟——
可思绪早己不在这里。
他脑海里仍是几个小时前的那个电话。
李思瑶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他什么都没做”还在耳边回响。
那通电话结束后，他一句安慰都没说。
只是反复想：“该不该信她？”
但首觉告诉他——她没撒谎。
凌晨，
他回到青海分局的宿舍。
房间里一盏壁灯亮着，
橘色的光打在案桌上。
他打开电脑，
登录内部系统，输入几个关键词：
【闵行 塌方事故 程耀】。
结果栏闪烁两次，
跳出提示框——
? 您所在分区无法访问目标案件。
请通过跨省卷宗申请通道获取授权。
陆衍盯着这行字，
眼神一点点变冷。
他又试了几次，不同关键词，不同编码，
依旧无法调阅。
青海的公安系统隶属西北区域，
与华东的上海完全隔离。
即便他是刑侦总队重案组组长，
也没有权限越级调档。
他靠在椅背上，
用指尖轻轻敲桌面，
声音低而节律均匀——
这意味着他在克制。
他掏出手机，翻到“杜城”的号码。
那是他带过的刑警，
一个沉稳踏实的年轻人。
电话接通。
“小杜，我是陆衍。”
“陆组？青海那边还顺利吗？”
“先不谈那边。
我问你——闵行塌方那案子，卷宗到了哪步？”
那头沉默了两秒。
“还没录进系统。”
“为什么？”
“市局那边说在等安监报告。沈氏地产那边递了几份新的书面材料，
好像在重定责任。”
陆衍的眉头皱紧，“责任？他们在推卸？”
“差不多吧。
目前暂定由施工分包方负主要责任，
程耀被列为‘事故责任人’。”
“他只是领工，不是项目经理。”
“是，可卷宗上签的名字是他。
工程管理方说‘程耀是现场施工负责人’，
有签字、也有监理照片。”
陆衍的手指骤然一紧。
他沉声问：“照片谁提供的？”
“沈氏的人。具体是哪个合伙人我还不清楚。”
陆衍沉默，半分钟没出声。
“小杜，”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别再问这案子，也别查工地。
有人在动手改材料。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
“再帮我一件事。”
“您说。”
“如果李思瑶再去分局，
告诉她我知道情况了，
让她别乱跑、别信陌生电话，
我会回来。”
“是。”
通话结束后，
青海的风声在窗外一阵比一阵重。
桌上的水杯被震得微微颤。
陆衍靠在椅背上，
掏出那枚护身符，
布料有些发旧。
他翻开来，看到里面那张褪色的符纸，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平安”。
他忽然想起李思瑶笑着说：
“我们在静安寺求的，
听说能保人不出事。”
他轻声笑了一下，带着讽意。
“那你们呢？”
“谁来保你们？”
窗外，天色彻底暗下。
青海的山影像一堵墙。
他盯着那张符纸，
心中第一次冒出一个清晰的念头：
“要是我早点回去，也许他们现在还安全。”
但他也知道——
上海的卷宗要等跨区审批；
文件一层层传、批示一层层盖章，
最快也得七天。
七天，足够让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被定罪。
与此同时，
在上海闵行的废弃工地边，
几辆黑色轿车并排停着。
魏常柏点着烟，
笑着对林仲泽说：
“陆家的小外甥还在青海吧？”
“是。”林仲泽皱眉，“沈总没让我们动，别乱来。”
“你怕他？沈总那是看在陆衍面子上。
真要动起手，他未必还挡得住。”
“你疯了？要是沈总和陆衍闹翻，
咱们都得死。”
魏常柏吐了个烟圈，
淡淡一笑。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可有时候——凡人不动，神仙也懒得理。”
他抬头，看着远处灯火：
“他回不来。青海离这儿几千里，
就算坐飞机，也晚了。”
风从雪线上坠落，
吹过无数城市的屋顶。
有人想回去，
有人正被推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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