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李思瑶失踪第六日晚十点半
地点：闵行外河堤
夜雾很重。
风从江面卷来，裹着铁锈与潮气。
昏黄的路灯在风中微微晃动，
照得人影忽明忽暗。
陆衍一个人站在堤口。
脚边，是被水浸湿的石阶。
他盯着手机屏幕——那条陌生短信仍闪着冷光：
【别再往下游找。】
他收起手机，顺着堤岸往回走。
远处的雾里，有脚步声。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永远不听劝。”
声音平静、带点笑意。
陆衍抬头，雾散开，
沈季川从黑暗里走出来，
深灰色风衣被夜风掀起一角，
像一张被时间撕开的旧照片。
“你发的？”陆衍问。
沈季川点点头：“
下游是废的，找不到任何东西。
我猜你今晚一定会来。”
“她在哪？”
沈季川沉默几秒，才说：
“堆场北侧的旧仓渠——C6区。
那地方两年前被封，
上头批文上写的是‘改作储煤’，
其实还在用。”
陆衍的眉头皱得更深。
“你怎么知道？”
沈季川笑了：“
我总得知道自己的项目里藏着什么。
我没法救她，但我至少能告诉你路。”
“没法救？”陆衍盯着他。
“你怕谁？魏常柏这么嚣张，
你不去约束他？”
沈季川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风声灌进沉默。
他看了陆衍一眼，
眼神里闪过一丝疲惫、甚至是痛苦。
“你真以为，我没试过？”
他掏出烟，点火。
火光映在他脸上，照出几乎透明的神情。
“魏常柏那件事——
那天晚上，他喝了酒，出了事。
本来，我可以让他进去的。”
陆衍眼神陡然一紧。
沈季川笑了笑，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平静。
“可你知道，这城里的法条，
不是写给我们这些人用的。
——是写给外面的人，让他们相信公平的。”
“所以你帮他掩盖？”陆衍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没帮他，”
沈季川看着他，语气轻得几乎像在解释，
“我只是没让那件事公开。
上面要的，是稳定。
而魏常柏——是沈家的投资人之一。
他倒台，沈家地产连锁会崩三成。
我不掩盖，是我死。
我掩盖，是别人死。”
陆衍一拳砸在栏杆上。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
“我知道。”
沈季川深吸一口烟。
“可我也知道，如果我不动，
他们还能活。
至少——能多活几天。”
风刮过，河面泛起细小的浪。
两人沉默着，只有烟灰一截截掉在地上。
“所以你才发那条短信。”
陆衍的声音低了下去。
沈季川没有回应，只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起的便签，
放在栏杆上。
“C6仓库的坐标，
今晚两点前他们会转移。
如果你真要救，就现在去。
但记住，陆衍——
这次，我帮你，
你就欠我一次。”
陆衍没动。
风吹得他外套的肩章轻轻颤抖。
“你帮我掩盖真相，
却让我去救她——
你到底想成为什么？”
沈季川笑了，笑得极淡。
“也许我只是不想再做那个什么都知道、
却什么都不敢说的人。”
他后退一步，
火光熄灭。
“去吧，
不然你救不了她。”
陆衍拾起那张纸。
墨迹还未干，坐标写得一笔一划，
像是沈季川用尽力气留下的痕。
他看了一眼夜色。
天色更黑了，
风声像海。
他知道，
这一夜之后，
再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沈季川不是没罪，
他只是没得选。
而陆衍，也将从这一刻起，
真正踏入了他曾誓言不碰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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