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请他来吃饭，
他却不敢走进那盏灯。”
清晨的派出所空气里有股陈旧的烟味。
陆衍一夜没怎么睡，
嘴里那根烟烧到尽头才发现自己还没点燃下一根。
他靠在椅背上，盯着窗外微亮的天色，
城市刚醒，雾还没散。
门口传来敲门声。
“陆警官，外头有人找，说昨晚你接过他电话。”
陆衍揉了揉眉心。
“谁？”
“一个叫程曜的小伙。”
他怔了一下。
一、再见
派出所的走廊还没开全灯，
阳光从窗外斜进来，
落在地面的一排瓷砖上，像碎掉的镜子。
程曜站在办事台前，
怀里抱着文件夹，
身旁是个年轻女孩——
穿着浅蓝色外套，头发扎成整齐的马尾，
白色的口罩挂在手腕上。
看到陆衍，他立刻松了口气。
“陆警官。”
“来备案？”
“嗯……其实那边我己经报过案了。”
“那你来我这干什么？”
程曜挠挠头。
“他们那边太敷衍了，就随便写了两句。
我怕房东真告上去，到时候没凭没据。
想让您帮我看看材料对不对。”
陆衍看着他，又扫了眼那女孩。
“这是你女朋友？”
“嗯，” 程曜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点骄傲，
“她叫李思遥，是护士，在仁济医院上班。”
女孩礼貌地点头。
“您好，陆警官。”
“护士啊，”陆衍点了下头，
“挺辛苦的职业。”
“比我们好多了。” 程曜插嘴，
“她天天上夜班，但心态比我稳。”
“我就是怕出事。”女孩轻声说。
“昨晚房东那样，我还真怕他打人。”
“没打就好。”陆衍语气平静，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
先报警、录音、留证据，别硬碰硬。”
她点了点头。
二、笔录
陆衍接过文件，翻开几页。
字迹干净，证据齐全。
“挺完整。”
“昨晚您教的。”
“那我给你标几个重点。”
他拿起笔，一边画线一边解释：
“调解中心那边喜欢看具体条款。
租期、押金、付款凭证，这几项最关键。
你要是能把对话录音整理成文字就更好了。”
“我帮他弄。”女孩说。
“我值夜班的时候习惯写病例。”
陆衍微微一笑。
“那比警察笔录还细。”
三、院子
办完手续，
程曜请他出去抽烟。
院子里风冷，阳光亮得刺眼。
“陆警官，抽吗？”
陆衍接过。
“你这是第几根？”
“第一根。”
“别学我。”
“您昨晚抽了几根？”
“记不清。”
他们靠在墙边，烟雾在光里慢慢散。
“昨晚真多亏您，” 程曜说。
“不然我真忍不住动手。”
“那就记着，下次先想想代价。”
“我现在都听您这句话。”
“少拿我当模范。”
“可您挺像模范的。”
陆衍笑了笑。
“你女朋友倒挺冷静。”
“她是护士嘛，见过生死。”
“那你呢？”
“我只见过账单。”
两人都笑了。
那笑声淡得像早晨的雾。
西、离场
女孩走到他身边，
轻声对陆衍说：“谢谢您。”
“别客气，记得有事再联系辖区民警。”
“好的。”
程曜在一旁点点头，
“陆警官，下次我们弄完这事，
请您来家里吃饭。
就当还人情。”
陆衍愣了愣。
“家里？”
“就那套小租房，” 程曜笑，
“地方不大，但我们手艺还行。”
“我不太吃辣。”
“那正好，我女朋友不吃辣。”
陆衍沉默了几秒，
才淡淡地说：
“看情况吧。”
程曜笑着点头，没再追问。
他们转身离开。
年轻人一前一后走出派出所，
肩并着肩，
阳光在他们背上拉出两道并行的影子。
陆衍站在门口没动，
嘴里那根烟还在燃。
风从他耳边吹过，
带着一点久违的暖。
他想起那通深夜的电话，
也想起自己二十多岁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我，
也以为世界会因为善意而改变。”
烟快烧到指尖。
他终于掐灭，
叹了口气。
“程曜啊，
别太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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