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的夜雨越下越大。
山脚的雾像被搅开的灰水，路灯断断续续地闪。
程耀抱着骨灰盒坐在门槛，听着屋檐的水滴一声声落下。
他以为风声是风，没想到那其实是车声。
远处的山路上，一束车灯在黑暗里亮起。
那光太白，像刀子。
——
上海。
沈季川的手机屏幕亮着一个定位点。
程耀的电子脚镣信号每隔十分钟回传一次——
但这一次，坐标的红点闪烁了两下，然后忽然卡死。
他皱眉，立刻拨给陆衍。
“坐标断了。”
“多久？”陆衍的声音低。
“七分钟。”
陆衍沉了两秒，声音压低：“那边下雨，信号不可能全断。有人动了。”
沈季川没犹豫，起身拿外套：“我去找他。”
陆衍在电话那头冷静地回：“你别动。我去。”
电话挂断，沈季川盯着窗外的雨，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
夜里十一点。
陆衍开着警务车驶上沪宁线。
雨刷在玻璃上刷得刺耳，警笛没开，车速却稳稳压在一百二十。
他嘴里叼着烟，另一只手拨通一个号码。
“杜城，帮我调程耀的行车记录，最近十分钟。”
“怎么了陆哥？”
“定位断信号。”
“我以为他回老家了啊——”
“老家也不是安全区。”陆衍打断，“快。”
挂断电话，他又拨出去一个。
“舅舅。”
“又要我擦屁股？”陆晋的声音带着笑意。
“帮我封掉市调中心的记录。别让监察那边看到我出车。”
“你以为你爸不知道？”
“他知道也没用，我得去。”
陆晋沉了一下，叹气：“小衍，别太像你爸。”
“我没他命好。”
——
雨势越来越大。
车灯切过山路，照出一地泥水。
陆衍紧握方向盘，耳边的无线电发出沙哑的杂音。
“……脚镣信号丢失，最后定位——六安郊区，县道207。”
他打方向，首接拐下高速。
——
六安。
那辆黑色车停在村口。
两个男人戴着帽子，坐在车里抽烟。
“时间差不多了。”
“确认他在屋里？”
“脚镣没动，灯灭了。”
“那就去。”
他们开车靠近。
雨打在挡风玻璃上，借光之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借光之人最新章节随便看！刮得像细碎的刀。
院门虚掩着。
屋内一点灯火，昏黄而静。
第一个人推门进去，刚抬脚，一道光从屋角闪起。
“站住。”
枪声在雨声里炸开。
子弹穿过门框，溅出木屑。
陆衍的声音冷得像铁：“警察。”
那两人几乎同时拔枪，屋内的光一闪一灭。
空气里充满火药味。
程耀被吓得僵住，骨灰盒摔在地上，盖子滚出一段，灰飞了一地。
他愣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趴在地上死死护住那只盒子。
陆衍压低身子，一脚踹翻桌子，反手射击。
窗外的雨声变成连续的噪音。
一个男人倒下，另一人慌忙往外跑。
陆衍追到门口，枪口顶上去：“不许动！”
那人脚下一滑，摔在泥水里。
雨水混着血，从石阶上一层一层往下冲。
他掏出警徽，冷冷道：“你是谁派来的。”
那人死死抿着嘴。
陆衍抬起枪托，重重一击，那人晕过去。
屋里只剩呼吸。
程耀抱着骨灰盒，泪和雨混在一起。
陆衍走过去，蹲下：“你还好吗？”
程耀摇头，哑着嗓子：“我就想……她能在家。”
陆衍没说话，只拿外套盖在他身上。
——
与此同时，上海。
沈铭生站在窗前，电话响了。
屏幕上是魏常柏。
“沈总，消息传回来，车子没动手。”
“什么意思。”
“有人插手。陆衍到了。”
沈铭生的脸色一点点僵硬。
他沉默几秒，笑了一下：“陆衍……真有你爸的命。”
魏常柏在那头冷冷道：“那现在怎么办？”
沈铭生没答。
他抬头，看向窗外那片模糊的雨光。
“先别动。”
“他活着，对您不利。”
沈铭生的声音更低：“我知道。”
他挂掉电话，手指在窗台上敲了两下。
雨落在玻璃上，映出他苍白的脸。
——
夜更深。
六安的警笛远远传来。
沈季川站在窗前，看着陆衍发来的短讯：
【人救下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坐下。
身边的录音笔还亮着红灯，录着外面的雨声。
他轻声道：“爸，你输了。”
窗外雷声滚动，闪电照亮他半边的脸。
那一刻，他像从父亲的影子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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