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扑面而来，混杂着腐烂垃圾、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味和浓重的血腥气。
后巷比想象的更暗，更窄，两侧高耸的建筑墙壁遮天蔽日，只有零星几点不知来源的惨绿或幽蓝微光在浓雾中晕染开，提供着极其有限的照明。
林晚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赤脚踩在湿滑粘腻、不知是什么成分的地面上，几次差点摔倒。
身后，便利店方向传来的怪物咆哮和撞击声令人胆寒，但更让她恐惧的是渊急促跟上来的脚步声——这意味着那个连子弹都打不穿的怪物很可能也追来了！
“左边！拐进去！”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林晚想也没想，猛地扑向左侧一个更狭窄的、几乎被一堆满溢的黑色垃圾袋堵死的缝隙。
她挤过那些散发着恶臭的袋子，皮肤被粗糙的墙壁刮的生疼。
渊紧随其后，他的动作更快，在挤过缝隙的瞬间，反手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巧的圆盘状物体，看也没看就甩手扔向来时的巷口！
圆盘吸附在墙壁上，瞬间展开一层极薄的、几乎透明的能量薄膜，勉强封堵住了巷口，薄膜表面流光微闪。
几乎同时，沉重的奔跑声和令人牙酸的刮擦声逼近！
那个甲壳怪物庞大的身躯猛地撞在能量薄膜上！
嗡！
薄膜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流光疯狂闪烁明灭，但竟然没有被立刻撞破！
显然这东西的防御机制与之前便利店的屏障不同，更侧重于物理阻隔。
怪物的咆哮声被薄膜隔绝了大半，变得沉闷模糊，但它显然被激怒了，开始用巨大的螯钳疯狂撞击薄膜！
“快走！这玩意撑不了多久！”渊推了林晚一把，语气急促。
两人沿着这条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行的窄巷深处跑去。
身后的撞击声一声接着一声，每一下都让林晚的心跳漏掉一拍。
她不知道这条巷子通往哪里，只是麻木地跟着前方渊的背影，那高大的、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可靠的背影，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指引。
巷子七拐八绕，如同迷宫。
雾气在这里稍微淡薄了一些，但黑暗更加浓郁。
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零星枪声、爆炸声，甚至还有某种大型生物沉重的脚步声，让地面微微震动，但都无法判断具体方向和距离。
终于，在身后那可怕的撞击声渐渐微弱至听不见后，渊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靠在一面潮湿的墙壁上，短暂地喘息着，警惕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林晚也终于得以停下，扶着膝盖，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她看向渊，发现他战术背心的肩部有一道撕裂的口子，下面的衣物被染深了一片，空气中除了各种臭味，还隐约多了一丝新鲜的血腥气。
“你受伤了？”林晚惊惶地问。
“擦伤。”渊言简意赅，看都没看伤口一眼，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的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前后巷口，耳朵微动，捕捉着一切可疑声响。“刚才那是‘砗磲巨蟹’的亚种，甲壳硬，力气大，但感知范围相对窄，速度也不快，甩掉不算难。”
他的话像是在评估，又像是在教她。
林晚却只感到一阵后怕，那种力量，如果不是渊反应快且有那些奇特装备，她早就变成肉泥了。
“我们现在…安全了吗？”林晚颤声问，声音在狭窄的巷道里显得格外微弱。
“暂时。”
渊从腿挂的一个小包里掏出一个小喷雾罐，对着自己肩部的伤口喷了两下，一股类似薄荷混合消毒水的味道散开，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城市蜘蛛网’里相对安全，但也不是绝对。”
城市蜘蛛网？
是指这些后巷网状结构吗？
没等林晚再问，渊的目光忽然定格在她身后某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警惕，甚至比面对那只巨蟹时更加凝重！
他猛地抬起手，示意她绝对禁声，另一只手己经悄然按在了步枪上。
林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顺着他的目光，僵硬地缓缓回头。
在巷子深处一个凹陷的、堆满废弃建材的角落里，隐约有微弱的火光闪烁。
那不是电路火花，更像是…篝火？
紧接着，一阵极其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飘了过来，中间还夹杂着某种痛苦的、像是野兽磨牙般的低吼。
有人？
林晚的第一反应是惊喜，但随即看到渊那如临大敌的表情，惊喜瞬间化为更大的不安。
渊打了个复杂的手势，示意她慢慢后退，躲到他身后去，同时他自己也极其缓慢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地向后移动，枪口微微抬起，对准了那个火光闪烁的角落。
随着距离的稍稍拉近，角落里的情形逐渐清晰。
那里确实生着一小堆篝火，用破烂的铁桶装着，燃烧着不知名的杂物，火焰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微微泛绿的颜色。系马山下放牛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火堆旁，蜷缩着三个人影。
不，那己经不能完全称之为“人”了。
离得最近的一个，背对着他们，能看出曾是个女性，穿着破烂的睡衣，但她的手臂皮肤大面积地覆盖着灰白色的、类似石质的粗糙痂块，手指关节变得粗大僵硬，像未打磨好的石雕。
她正对着墙壁，身体微微抽搐，发出那压抑的啜泣声。
另一个靠墙坐着的是个男性，曾经可能是个上班族，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
他的半边脸颊爬满了暗紫色的、如同藤蔓般的血管状凸起，一只眼睛完全变成了浑浊的紫色，没有瞳孔，只有冰冷的光泽。
他喉咙里发出那种磨牙般的低吼，仅剩的正常人类眼睛死死地盯着跳跃的火苗，眼神空洞而狂躁。
第三个蜷缩在最里面，被阴影笼罩，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他似乎用一件破大衣紧紧裹着自己，身体在不断发抖，偶尔露出的脚踝皮肤上，闪烁着细微的、类似昆虫甲壳的幽光。
镜奴…
林晚的脑海中瞬间蹦出渊之前提到的这个词。
这就是他说的，像沈州一样被镜子力量污染变异的人？
但他们…
似乎还保留着部分理智和人类的形态？
沈州明明那么快就…
似乎是听到了他们极其细微的脚步声，那个石化了手臂的女人猛地停止了啜泣，肩膀绷紧。
而那个半边脸紫血管凸起的男人则猛地转过头，那只正常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几米外的渊和林晚！
“吼！”
他发出一声充满警告和威胁的低吼，猛地从地上蹿起，摆出了攻击姿态！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但速度并不慢！
几乎在同一时刻，渊的步枪枪口稳稳地指向了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威慑：“退回去！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
那个男人似乎听不懂，或者说根本不在乎，只是龇着牙，喉咙里的低吼更加响亮，那只紫色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
火堆旁那个石臂女人也颤抖着转过身，露出一张满是泪痕和恐惧、但同样开始浮现石质斑点的脸，她看着渊手中的枪，发出惊恐的呜咽声。
最里面那个裹着大衣的身影抖得更厉害了。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晚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那两个明显痛苦而恐惧，却又充满攻击性的“镜奴”，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不是怪物，他们是受害者…
就在这时，那个裹着大衣的身影突然动了。
他猛地伸出手——那是一只布满了细密青色鳞片的手——一把拉住了那个即将扑出来的紫脸男人的裤脚，用极其沙哑、仿佛声带被砂纸磨过般的声音艰难地开口：“…强子…别…不是…‘清道夫’…”
他的话断断续续，发音古怪，但却奇迹般地让那个叫强子的紫脸男人动作顿住了，虽然依旧龇牙低吼，但攻击的意图明显减弱了。
裹大衣的身影似乎用尽了力气，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抬起头，看向渊和林晚的方向。
火光映照下，林晚看清了他的脸——那几乎是一张老人的脸，布满皱纹和疲惫，但仔细看，能发现他实际年龄可能并不大。
他的额头和一侧脸颊上覆盖着细密的、类似鱼类的鳞片，眼睛是正常的黑色，却充满了极度的疲惫、痛苦和一种奇异的…清醒。
他的目光掠过渊手中的步枪和战术装备，最后，定格在了林晚的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了林晚手臂上那个散发着微弱热量的诡异印记上。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布满鳞片的脸上露出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那表情甚至暂时压过了痛苦。
“…‘源’…印记…”他沙哑地、几乎是用气声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恐惧？
渊显然也听到了这个词，他的眉头猛地锁紧，枪口微微下垂了一丝，但警惕并未放松：“你认识这个印记？”
那个鳞片男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林晚的手臂，仿佛看到了某种神迹或者灾厄的化身。
半晌，他才艰难地将目光移向渊，声音依旧沙哑：“…你们…不是‘司辰阁’的‘清道夫’？”
“回答我的问题。”渊的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鳞片男人似乎权衡了一下，又看了看林晚手臂的印记，终于苦涩地笑了笑，那笑容在他诡异的脸上显得格外凄凉：“…认识？呵…怎么可能不认识…这是‘母镜’的标记…是诅咒…也是…”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仿佛要把内脏都吐出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才喘着气继续说道：“…也是我们这些‘残次品’…能感应到的…‘灯塔’…”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林晚，这一次，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渴望，有恐惧，有绝望，还有一丝微弱的、不可思议的希望。
“…拥有‘源’印记的人…传说能靠近‘母镜’…甚至…影响它…”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林晚和渊的耳边炸响。
（第8章 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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