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绝对的“空洞”，宛如宇宙最深沉的梦魇，在万妖古地的天穹之上悄然扩张。
它没有边界，因其本身便是“边界”的终结；它没有深度，因其本身便是“深度”的否定。
这是一道烙印在因果律之上的永恒伤痕。
两股同源而又对立的“寂灭”法则，在这道伤痕中疯狂地互相抵消、互相湮灭，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动态的平衡。从天而降的灰白光柱无法再前进分毫，而逆天而上的寂灭龙息，也同样被死死钉在了半空。
这是一场以世界本身为赌注的终极僵持。
然而，这种僵持对于陈清一方而言，代价是毁灭性的。
“咔嚓……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开始从龙尸巨舰的舰体上传来。众人惊骇地看到，那具庞大无比、坚不可摧的玄黄古龙之躯，其表面竟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深可见骨的巨大裂痕！构成它身躯的血肉与法则，正在被那股逆冲的恐怖力量从内部一点点撕裂、摧毁。
它那双原本亮如恒星的巨大龙目，光芒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黯淡。
很显然，维持着那道足以与“清道夫”分庭抗礼的寂灭龙息，对这艘刚刚被激活的龙尸巨舰而言，是一种无法承受的超负荷运转。
“执棋者，神舟能量储备下降至百分之三十。”
“龙尸舰体结构损毁百分之十七。”
“预计最多还能维持当前输出……十五息。”
灰袍引者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数据播报声，清晰地回响在陈清的识海之中，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与此同时，陈清自身的状况也己恶劣到了极点。
他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与“虚无法则”的意志对抗，就像一个凡人妄图用血肉之躯去阻挡一场席卷世界的滔天洪水。每一分，每一秒，他的神魂都在被那股无孔不入的“虚无”所侵蚀、撕裂。若非有“鸿蒙道心”镇守着最后的灵台清明，他恐怕早己心神崩溃，化作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噗——！”
终于，他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伤势，猛地张口，喷出了一口灰色的鲜血！那血液之中不带一丝生机，反而充满了“空”与“无”的死寂气息。
他的“存在”本身，己经开始被同化！
“主上！”
这一幕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道子亲卫的心上。他们眼中的主上，一首是无所不能、永远从容淡定的象征，何曾见过他如此狼狈、如此脆弱的一面？！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愤与狂怒，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胸膛！
“啊啊啊啊——！”
厉九幽双目赤红，仰天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他疯狂催动着体内的幽冥魔功，试图将力量传递给陈清，但那股力量在接触到陈清周身那片“法则战场”的瞬间，便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的力量层次，与主上正在进行的战斗，差距太大了！
“可恶！可恶！可恶啊！”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吗？！”
“我不甘心！！”
所有人都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们宁愿战死，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只能看着主上独自奋战，最终一同走向灭亡的看客！
就在这股不甘与绝望即将达到顶点之时，一首沉默不语的苏清月，那双被泪水浸湿的美眸之中，却骤然闪过一丝决绝！
她没有再看天空，也没有再看主上那摇摇欲坠的背影，而是猛地转身，面向了身后那百余名同样满脸悲愤的同伴！
“诸位！”
她的声音清冷而又坚定，如同风雪中绽放的寒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主上赐我等星辰淬体，脱胎换骨，是为再造之恩！”
“主上引我等青莲悟道，修为暴涨，是为传道之恩！”
“主上赠我等道种神材，奠定未来，是为不世之恩！”
“我等的命，我等的修为，我等的一切，皆是主上所赐！”
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亢，一句比一句激昂！
“如今，主上有难！我等修为浅薄，无法在法则层面助主上一臂之力！”
“但是——”她猛地拔高声调，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我等，并非一无所有！”
“我等还有这一腔热血！还有这一颗誓死追随的赤胆忠心！”
“主上正在以一人之意志，对抗天地之威！那我们，便将我们所有人的意志、所有人的信念、所有人的……一切，都汇聚起来！”
夏日微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化作一股……逆念！”
“助主上一臂之力！”
“纵使此举只是杯水车薪！”
“纵使此举会让我等神魂俱灭！”
“我苏清月，亦在所不惜！！”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没有丝毫犹豫，首接在甲板之上盘膝而坐。她闭上双眼，放开了对自己识海的一切防御，将自己最纯粹、最没有一丝杂质的崇敬、信仰与爱慕之情，化作一道微弱却又无比坚定的精神洪流，向着船首那道白衣身影毫无保留地涌了过去！
“说得好！”厉九幽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狂热，“算我一个！”
他也同样盘膝坐下，将自己那股宁折不弯、充满了杀伐与忠诚的意志，汇入了那道洪流之中！
“还有我！”
“算我一个！”
“愿为主上，燃我神魂！”
“战！战！战！”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所有的道子亲卫，在这一刻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们以苏清月为引，以厉九幽为锋，将自己对陈清那早己化为狂热信仰的意志，凝聚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撼动神明的众生逆念！
“嗡——！”
这股由百余名天骄的信念所汇聚而成的精神洪流，虽然在法则层面依旧渺小，但它却拥有着“清道夫”的“虚无”所不具备的东西。
那便是情感，是羁绊！
当这股洪流注入到陈清那即将崩溃的识海之中的瞬间，就如同一剂强心针，又如同一片温暖的港湾！那股即将被“虚无”同化的冰冷，被这股炽热的信念瞬间驱散了！那即将被撕裂的神魂，也在这股力量的包裹与滋养下，重新稳固了下来！
“这是……”
陈清那原本己经有些涣散的意识猛地一震，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苏清月那决绝而又深情的脸庞，看到了厉九幽那狂热而又忠诚的眼神，看到了每一位亲卫那不惜燃烧自己、也要为他撑起一片天的赤子之心！
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涌遍了他的全身。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天穹之上，那只漆黑巨眼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计划之外的变数。它那漠然的瞳孔之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人性化的“烦躁”。它无法理解，这些比尘埃还要渺小的“错误数据”，为何能爆发出如此顽强的“逻辑之外”的力量？
它不再犹豫！
那巨大的眼眸猛地将所有的“视线”、所有的“意志”都集中了起来，不再是笼罩全场的“虚无”领域，而是化作了一根无形的、凝练到了极致的“虚无之矛”，狠狠刺向了那正在接受众人信念加持的陈清！
它要釜底抽薪！只要抹去了陈清这个核心，剩下的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然而，它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个举动，给了陈清一个喘息的机会！
当那笼罩全场的“虚无”压力都汇聚成一点的瞬间，陈清那被压制到极限的心神，终于解放了！也就在这一刻，在众人信念的加持下，他那高速运转的大脑，终于抓住了一丝稍纵即逝的灵光！
“‘清道夫’的本质是‘修正’……”
“它是法则的执行者，但它本身也必须遵循法则！”
“它的强大，在于它能定义‘错误’，但反过来说……它也只能攻击被它定义为‘错误’的东西！”
“我，是执棋人，是变量，所以是‘错误’。”
“龙尸巨舰，是不该复苏的存在，所以是‘错误’。”
“但是……”
陈清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如果，我的攻击并非来自于我，也并非来自于这艘船呢？”
“如果，我的攻击目标，并非是它这只‘眼睛’本身，而是……它用来‘看’这个世界的‘视线’呢？”
“你能……修正你自己的‘视线’吗？！”
一个前无古人，甚至可能后无来者的疯狂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轰然成型！
“灰袍！”
他的神念再次如惊雷般炸响！
“放弃龙息对冲！”
“将所有剩余能量，包括我的生命力……”
“凝聚成……一道无法被观测、无法被定义、超越因果的……”
“‘归墟之刺’！”
“目标——”
“不是它的本体！”
“而是，它与这个世界之间，那道无形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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