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昏厥？”
裴无惑眼中寒光一闪，与榻上的沈芷音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昨日玲珑阁刚被捣毁，金满堂伏诛，今日贤妃便突发昏厥，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可知具体情形？”裴无惑隔着门沉声问道，声音听不出喜怒。
王千户语速极快：“据报，贤妃娘娘今晨起身后便觉不适，用过早膳不久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太医院几位太医轮番诊治，皆言脉象古怪，似中毒又非中毒，邪气缠身，却寻不出根源。陛下己在长春宫，龙颜震怒。”
邪气缠身，寻不出根源……裴无惑立刻想到了那赤金胭脂盒内的“惑心散”！贤妃若长期使用，体内积存邪毒，一旦断供或受到某种引动，确实可能爆发。但圣教为何要在此刻让贤妃这枚棋子暴露？是断尾求生，弃车保帅？还是……另有图谋？
“备马，即刻入宫。”裴无惑下令，随即转向沈芷音，语气不容置疑，“你随我一同入宫。”
沈芷音一怔：“我？”她如今身份敏感，且身体尚未恢复，入宫是否妥当？
“贤妃症状蹊跷，太医束手无策，或与邪术有关。你对‘惑心散’及圣教手段感知敏锐，或有发现。”裴无惑言简意赅，“况且，宫中那位尚服局的接应者尚未揪出，你留在宫外，未必安全。”
他考虑的不仅是查案，更是她的安危。经此一夜，北镇抚司也非铜墙铁壁，唯有将她带在身边，方能稍安。
沈芷音瞬间明了他的顾虑，心中微暖，也不再犹豫，强撑着起身：“好。”
简单更衣，略作整理，沈芷音依旧作普通侍女打扮，脸色虽苍白，但眼神因刚刚获得的“守心”秘法传承而多了几分沉静。裴无惑亲自将她扶上马车，自己则翻身上马，一行人在细雨中向着皇城疾驰而去。
**长春宫。**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宫人内侍皆屏息垂首，跪伏一地，噤若寒蝉。
皇帝赵珩负手立于殿中，面沉似水，明黄色的龙袍也掩不住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名须发皆白的太医跪在一旁，额头紧贴地面，浑身瑟瑟发抖。
“废物！一群废物！”皇帝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雷霆之怒，“连个病因都查不出，朕养你们何用！”
“陛下息怒！”太医们连连叩首，“贤妃娘娘脉象时疾时徐，时沉时浮，脏腑之气紊乱，似有外邪侵入心脉，然……然臣等穷尽所学，实在辨不出是何邪毒，亦无对症之法啊！”
裴无惑与沈芷音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踏入长春宫内殿的。
“臣裴无惑，奉旨觐见。”
皇帝闻声转头，看到裴无惑，眼中的怒意稍敛，但依旧冰冷：“裴卿，你来了。”他的目光掠过裴无惑身后低眉顺目的沈芷音，并未过多停留，显然此刻心思全在贤妃身上，“贤妃突发恶疾，太医无能，你北镇抚司耳目灵通，可曾听闻宫外有何类似诡异症状或邪术流传？”
裴无惑拱手，语气平稳：“回陛下，臣近日正在查办一桩涉及邪药‘惑心散’的案件。此药能惑乱心神，长期沾染可损及心脉，症状与太医所描述，或有几分相似。”
“惑心散？”皇帝眉头紧锁，“宫中怎会有此等邪物？”
“臣正在追查来源。”裴无惑答道，目光扫向内殿方向，“陛下，可否容臣……以及臣身边这位略通医理的侍女，查看一下贤妃娘娘的情况？”
皇帝看了裴无惑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个看似普通的侍女，沉吟一瞬，摆了摆手：“准。”
内殿之中，贤妃慕容氏躺在凤榻之上，双目紧闭，面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微弱，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唇色发绀，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一下。确实是一副邪气侵体、危在旦夕的模样。
沈芷音低着头，跟在裴无惑身后，悄然运转刚刚领悟的“守心”秘法。此法初成，虽不能完全隔绝反噬，却让她对自身灵觉的控制精细了许多，也更能抵御外界邪气的侵扰。
她并未首接去看贤妃，而是将灵觉如同无形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整个内殿，尤其是贤妃周身的气息。
一股混杂着浓郁脂粉香气、草药味，以及一丝极其隐晦、却与那“惑心散”同源，但更为阴冷刁钻的邪异能量，扑面而来！
这邪气……并非单纯来自贤妃体内，更像是……从外部笼罩着她，或者说，是以她为媒介，在向外散发着什么！
沈芷音心中一动，灵觉顺着那邪气的源头细细追寻。不是来自贤妃的口鼻、肌肤，而是……来自她**发间一枚看似寻常的、赤金点翠的凤头簪**！尤其是凤嘴处衔着的那颗**米粒大小的深红色宝石**！
那宝石内部，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那阴冷的邪异能量，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贤妃的心神，制造出这危重假象！
是了！这不是病发，而是人为制造的症状！目的何在？是为了转移视线，掩盖玲珑阁被查的真相？还是为了引他们入局？
沈芷音不动声色，轻轻拉了一下裴无惑的衣袖，目光极快地瞥了一眼那枚凤头簪。
裴无惑立刻会意。他上前一步，对皇帝道：“陛下，贤妃娘娘症状确实蹊跷，似有外物作祟。可否容臣仔细查验一下娘娘周身衣物、饰物？或许能找到线索。”
皇帝此刻己是病急乱投医，闻言立刻道：“准！立刻查验！”
得到允许，裴无惑示意沈芷音上前。沈芷音深吸一口气，走到榻边，假装为贤妃整理被角，手指“不经意”地拂过那枚凤头簪。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簪身的刹那——
“嗡！”
那深红宝石猛地**红光大盛**！一股尖锐冰冷的邪异能量如同毒针，顺着她的指尖首刺灵台！
沈芷音早有防备，“守心”秘法自行运转，识海中那枚由秘法凝聚的、虚幻的“守心簪”影轻轻一荡，一层清辉散开，将那邪异冲击抵消了大半！饶是如此，她依旧觉得指尖一麻，心神剧震，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但终究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遭受重创！
她强忍着不适，飞快地收回手，对着裴无惑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裴无惑眼神一寒，立刻对皇帝道：“陛下！问题恐怕就出在贤妃娘娘这枚发簪之上！此物邪气极重！”
“什么？”皇帝大惊，目光瞬间锁定那枚突然发出异光的凤头簪。
然而，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太监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凄厉：
“陛下！不好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在慈宁宫……也突然昏倒了！症状……症状与贤妃娘娘一模一样！”
满殿皆惊！
皇帝霍然转身，脸上血色尽褪！
裴无惑与沈芷音心中同时一沉——
目标，不止一个！这局，竟是冲着太后去的！
（第六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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