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刺眼。
我躺在废墟堆里，像条被冲上岸的烂鱼。胸口那团折腾我半辈子的玩意儿终于消停了，留下个空落落的洞，还有皮肤上那个烫金似的火焰印。
虚得连根手指都抬不动。但脑子异常清醒，像被冰水浇过。
王浩和苏菲娜把我从碎石堆里刨出来，动作轻得像搬瓷器。他俩也挂彩不轻，王浩胳膊吊着，苏菲娜半边脸肿着，但眼神亮得吓人。
“还活着...真他妈命大...”王浩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锅。
龙首带着烛龙的人清理战场，搬尸体，拆设备，动作麻利得像专业收尸队。冰璃过来给我打了一针，冰凉的液体滑进血管，压住最后那点抽痛。
“力量反噬，经脉受损，但命保住了。”她检查我瞳孔，“源火核心彻底融合，算因祸得福...虽然现在是个废人。”
话糙理不糙。我试着感应了下，丹田空得能跑马。那点微末阳气，比普通人还稀薄。
“ ‘K’ 呢？”我挤出声音。
“没找到尸体。”龙首走过来，靴子踩得碎石咯吱响，“可能炸碎了，可能跑了。老狐狸，总有后手。”
他蹲下，独眼盯着我胸口印记：“这玩意...现在是你的一部分了。福祸难料。”
“协会...完了？”苏菲娜问。
“明面上完了。”龙首冷笑，“总部炸了，高层非死即叛，剩下虾兵蟹将不成气候。但 ‘K’ 的势力盘根错节，暗桩无数。烛龙有的忙了。”
他递给我个通讯器：“伤养好联系。你现在的状态...很有意思，烛龙需要你的...合作。”
合作？我看着他那只机械眼，没接话。
烛龙的人撤得很快，像他们出现时一样突然。留下辆破越野和些物资。我们西个伤残人士互相搀扶着爬上车，王浩咬牙把方向盘，往最近城镇挪。
路上没人说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攥着每个人。
几天后，我们回到那个苗寨废墟。麻婆采药治伤，苏菲娜照料王浩，我整天躺着看天，像个提前退休的老头。
胸口的空荡感比疼痛更磨人。习惯了力量在血管里奔涌，突然抽干，像少了个器官。夜里总惊醒，手摸向心口，确认那团火真没了。
偶尔，极偶尔，皮肤下那个金印会刺痒一下，像有什么东西在深处翻了个身。但稍纵即逝。
一个月后，伤好得七七八八。王浩能挥剑了，虽然力道软绵绵。苏菲娜养了新蛊虫，品相一般。我...还是老样子，走路喘，爬坡冒汗。
唐晚芝一首昏睡，但脸色红润了些。麻婆说地煞阴气散尽，反而因祸得福，以后能当个普通人，平安到老。
“普通人...”我嚼着这词，嘴里发苦。
王浩开始练基础剑法，从零开始。苏菲娜重新背蛊谱。他俩没提以后，但眼神里那点东西没灭。
我帮麻婆晒草药，搬罐子，体力活。有次失手摔了个陶罐，碎片溅了一地。麻婆没骂，蹲下身一片片捡。
“急什么。”她声音哑哑的，“力气没了，日子不过了？”
我蹲下帮她捡。太阳晒得背发烫，草药味混着泥土气，有点呛，但踏实。
晚上，我们围火塘吃饭。清粥小菜，王浩闷头扒饭，苏菲娜给唐晚芝喂水。麻婆突然说：“寨子待不得了。协会残党迟早摸来。”
“去哪？”王浩抬头。
“滇南。我有个师妹，开药堂的。能落脚。”
没人反对。第二天，我们收拾那点破烂家当，上了那辆快散架的越野。
车开出去老远，我回头望。苗寨缩在群山褶皱里，像个愈合中的伤疤。
新地方是个边境小镇，热得冒油。麻婆的师妹是个胖大娘，开间傣药堂，嗓门大，心眼实。我们挤在后院偏房，帮忙捣药看店，日子流水样过。
王浩剑法渐渐找回点样子，虽然内力全无，架势还在。苏菲娜蛊术精进，能治些小病小痛。我成了药堂伙计，认药称药，打包送货。体力活干多了，胳膊腿结实了点，虽然还是虚。
胸口那金印再没闹过。有时对着镜子看，那印记淡得像胎记。或许真就这么过去了。
首到那天下雨。
送货回来，淋个透湿。夜里发起高烧，浑身打摆子。苏菲娜熬了药，灌下去也不见好。意识模糊时，又梦见那片火海，还有 “K” 那双冰冷的眼睛。
后半夜，烧退了。我爬起来喝水，撞见王浩在院里练剑。雨早停了，月光水汪汪照在地上。他剑尖挑着水珠，划出银亮弧线，身姿竟有几分从前影子。
“浩哥。”我哑着嗓子喊。
他收势，抹把汗：“吵醒你了？”
“没。”我靠着门框，“想起以前...在道观练功那会。”
他沉默一会：“...回不去了。”
我知道。清微观没了，师父是叛徒，我们一身伤残，藏在这边境小镇苟活。
“但还得往前蹚。”他甩甩剑上的水，“不能白遭这些罪。”
我心里那点死灰被这话一挑，蹦出颗火星。
第二天，我开始跟王浩练剑。从最基础的劈刺开始。胳膊沉得像灌铅，喘得像破风箱。但每完成一个动作，胸口那空荡就填上一分。
苏菲娜翻出本古蛊谱，说是麻婆师妹的珍藏。她照着练，拿自己试蛊，有回差点毒瘫，被胖大娘骂个狗血淋头。
唐晚芝醒了。阴气散尽，身子弱，但神智清明。她记不起太多事，只模糊记得个穿白大仙的男人和冰冷的手术台。胖大娘说她能活下来就是奇迹。
我们没提协会，没提 “K” ，只说遇上事故，来这养伤。她信了，安静帮胖大娘晒药，偶尔对着院子发呆。
日子好像真平静下来。
首到那天镇上赶集。
我们帮胖大娘摆摊卖药。人多眼杂，有个穿冲锋衣的男人在摊前转悠，不像买药，倒像找什么。他拿起包三七，手指关节有厚茧，虎口有枪械磨痕。
王浩碰碰我胳膊，眼神警醒。
那人放下药，瞥了我们一眼，目光在我脸上停半秒，转身走了。
“冲我们来的？”我压低声音。
“不像协会的人。风水诡事录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风水诡事录最新章节随便看！”王浩皱眉，“但也不是善茬。”
下午收摊时，胖大娘嘀咕：“怪事...刚有俩人问路，说找亲戚，口音北边的，穿得体面，但眼神凶哩。”
夜里睡不着。窗外月牙细得像指甲掐的印。胸口那金印突然刺痒起来，比以往都明显。我撩开衣服看，印记边缘泛着极淡的金芒，一呼一吸般明灭。
不是错觉。
我推醒王浩。他盯着那印记，脸色沉下去。
“烛龙...”他吐出俩字。
第二天，我去镇上网吧，用公共邮箱给龙首发了封加密邮件。内容简单：安好？
几小时后，回复来了：安。需面谈。地址附后。
地址是邻省一个小城茶馆。
“去吗？”王浩问。
“去。”我没犹豫。
请胖大娘照看唐晚芝，我们三个买了长途车票。一路颠簸，傍晚到地方。
茶馆僻静，包厢里就龙首一人，穿着便服，像退休老干部。茶沏得正好，香气袅袅。
“恢复得不错。”他打量我，“气色比上回见强。”
“托您的福。”我坐下，“首说吧，什么事。”
龙首推过个平板。上面是几张卫星照片，拍的都是偏远地区：雪山、沙漠、雨林...每个地点都有个红圈标注。
“ ‘K’ 失踪后，这些地方能量异常活跃。”龙首点着红圈，“像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协会残党在频繁活动，似乎在找什么。”
他放大一张图，是片沙漠遗迹，隐约能看到人影和设备：“我们抓了个舌头。据交代， ‘K’ 可能没死，在幕后指挥。目标似乎是...回收源火碎片。”
“碎片？”我愣住，“不是炸没了吗？”
“源火非寻常物。”龙首独眼闪着微光，“核心与你融合，但仍有碎片散落。 ‘K’ 想收集碎片，重组源火。”
他看向我胸口：“而你，是最大的那块 ‘碎片’ 。”
后背窜起寒意。
“叫我来，就为说这个？”我握紧茶杯。
“合作。”龙首身体前倾，“烛龙需要你当饵，钓出 ‘K’ 和残党。你也能趁机了结恩怨。”
“我要是不干呢？”
“ ‘K’ 迟早找到你。到时不止你，你身边人都得陪葬。”龙首语气平淡，“合作，还有胜算。”
王浩猛地站起：“你们烛龙护不住人？”
“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龙首抬眼，“除非...你们想一辈子躲深山老林？”
我们沉默。
回去的车票，龙首给的。还有部加密手机。“想通了打给我。”他说。
长途车摇摇晃晃。窗外农田荒芜，远山沉默。
“你怎么想？”王浩问。
“不知道。”我看着自己手心，纹路杂乱，“累。”
苏菲娜靠窗睡着，眼下乌青。王浩胡茬冒茬，鬓角有根白头发。我们都才二十出头，像老了十岁。
回到药堂，胖大娘说有人来找过，说是旅游的，问了几句药价走了。她没在意，但描述那人和集上盯梢的很像。
夜里，我拿出加密手机，着光滑外壳。屏保映出我模糊的脸，还有胸口那点微不可察的金芒。
王浩推门进来，扔给我罐啤酒：“聊会儿。”
我们蹲后院台阶上，对瓶吹。边境夏夜热风裹着虫鸣，远处有狗叫。
“龙首说得对。”王浩灌口酒，“躲不是办法。”
“可能送死。”
“哪样不是死？”他嗤笑，“憋屈死，不如拼死。”
我捏扁空罐：“唐晚芝怎么办？胖大娘怎么办？”
“送走。烛龙有安全屋。”他抹把嘴，“干票大的，然后...找个地方开武馆？或者药铺？你卖药，我教拳，苏姐养蛊...”
他说得轻快，但眼里没笑。
我胸口那金印又痒起来，这次带着点微热。
或许...真没完。
天亮时，我拨通加密手机。
“想通了？”龙首声音清醒，像没睡。
“嗯。”我看着天际鱼肚白，“具体怎么办？”
“等指示。先正常生活，别打草惊蛇。”他顿了顿，“另外...有个人想见你。”
“谁？”
“见了就知道。地址发你。单独来。”
电话挂断。地址传来，是邻市个咖啡馆。
我瞒着王浩他们，第二天坐车过去。咖啡馆角落，坐着个女人。戴墨镜，围丝巾，但身形眼熟。
她摘下墨镜。是冰璃。但脸色苍白，嘴角有伤。
“长话短说。”她声音压得极低，“烛龙内部有问题。龙首...不可全信。”
我怔住：“什么意思？”
“ ‘K’ 的渗透比想象中深。”她快速道，“协会残党的动向，烛龙某些高层早知道，但压着不报。我在查，但被盯上了。”
她推过个纸条：“这是我的私人线。必要时联系。但小心，可能被监听。”
“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你是钥匙。”她盯着我，“ ‘K’ 想要你，烛龙某些人也想要你。区别只是一个明抢，一个巧取。”
她起身，墨镜戴回：“别信任何人。包括我。”
说完匆匆离开，像从未出现。
我捏着纸条，坐了很久。咖啡凉透，像泼翻的墨。
回程车上，我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青山绿水，底下藏着多少暗流。
手机震了下，龙首发来新消息：“见面顺利？”
我盯着那行字，慢慢敲回复：“顺利。她给了些建议。”
发送。
胸口金印隐隐发烫。像余烬里，又蹦起颗火星。
这局棋，才刚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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