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嘶吼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林凡的脚步。他能感觉到那些怪物在迅速拉近距离，它们那非人的、利爪刮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后响起。求生的本能压榨着他身体里的每一分潜力，肺部传来的灼痛感和双腿的酸胀几乎让他麻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进那栋楼，回到那个唯一能被称为“家”的地方。
公寓楼的大门早己被幸存者们用钢筋、废弃家具和沙袋彻底封死，只在旁边开辟了一个狭窄的通道，并用一块厚重的铁板作为活动的门。这是十七号楼的生命线，也是唯一的出入口。
“开门！是我，林凡！”他一边狂奔，一边用尽力气嘶吼，声音因缺氧而变得沙哑。
通道旁，一个被焊死的观察口后面，立刻亮起了一双警惕的眼睛。那是负责今天值守的王叔，一个退休的钳工，为人谨慎得近乎偏执。
“口令！”王叔的声音隔着铁板传来，沉闷而毫无感情。
“东风！”林凡吼出那个每天都会更换的口令，同时身体一个急刹，在距离铁门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下。他不敢靠得太近，这是规矩，防止有人被怪物挟持或感染后强行闯入。
观察口后的眼睛审视了他片刻，确认他身后没有紧跟着的威胁后，才传来一阵锁链拖动的哗啦声。厚重的铁板被向内拉开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
林凡没有丝毫迟疑，一个闪身便挤了进去。在他进入的瞬间，铁门便被重重地关上，插销落下的声音清脆而决绝，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离开来。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王叔一边重新加固门锁，一边低声嘟囔着，浑浊的眼睛里混杂着不解与一丝难以察upid的敬佩。“外面那些东西越来越多了，你还敢出去。”
林凡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楼道里浑浊但安全的空气。他没有理会王叔的念叨，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知道，这栋楼里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么看他的。在他们眼中，安稳地活下去是第一要务，任何冒险都是不可理喻的。但他们不知道，有一种绝望，比面对怪物更加可怕，那就是眼睁睁看着亲人走向死亡而无能为力。
楼道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用电瓶供电的应急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压抑的气味。他能听到从楼上传来的隐约人声和孩子的哭闹声，这些微弱的生命迹象，让这座钢铁孤岛显得不那么死寂。
“你……你找到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住在三楼的张婶，她正端着一个空盆子，似乎是下来取水的。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好奇。
林凡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伸进口袋，隔着衣服轻轻按了按那个坚硬的瓶身，然后对她点了点头。
张婶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喜悦，随即又黯淡下去，化为一声叹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林凡知道她在想什么。在这栋楼里，药品是比食物和水更稀缺的战略资源。他找到的这瓶药，不仅是妹妹的希望，也成了某些人眼中的希望，或者说是觊觎的目标。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他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他没有再停留，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向上攀爬。电梯早己停运，十七层的高度在往日不算什么，此刻却像一道天堑。楼梯间里一片狼藉，墙壁上用粉笔写着各种信息：“五楼有水，勿浪费。”“十二楼搜集到罐头，按人头分配。”“禁止高声喧哗！”这些简单的字句，构成了这座孤岛最基本的秩序。
每上一层楼，他都能感受到从门缝里透出的窥探目光。他能想象那些躲在门后的人，正通过猫眼观察着他这个“满载而归”的疯子。他紧了紧手中的战斧，斧刃上暗绿色的血迹尚未干透，散发着淡淡的腥气，这无形中成了一种威慑。
当他终于站在十七楼，看到自家那扇熟悉的“1703”门牌时，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下来。他用一套复杂的、只有他和妹妹才知道的敲击节奏叩响了房门。
作者“山间暮雨”推荐阅读《末日开局，我成了活体信标》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拖拽声，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了妹妹林梦那张因高烧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她看到林凡，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哥……”她只叫出一个字，身体便软了下去。
林凡一步跨进门内，反手将她扶住，同时迅速地用一根钢筋将门重新顶死。他将妹妹半抱半扶地弄到沙发上躺好，这才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仔细打量她的情况。她的额头烫得惊人，呼吸急促而微弱，嘴唇干裂起皮。
他不敢再耽搁，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那瓶阿莫西林。拧开瓶盖，倒出两粒胶囊，又从桌上拿起一个存着雨水的杯子，小心翼翼地扶起林梦的头。
“小梦，来，把药吃了。”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林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顺从地张开嘴，将药吞了下去。冰凉的雨水滑过她滚烫的喉咙，让她舒服地轻哼了一声。
做完这一切，林凡才彻底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肾上腺素退去后，无边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着妹妹重新陷入昏睡，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心中那块悬了整整两天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一半。
他脱下满是污垢和血迹的外套，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只有几滴铁锈色的水滴落下来。他只能用盆里剩下的雨水，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脸和手。镜子里的人，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眼神却锐利得像一头孤狼。
他回到客厅，坐在妹妹身边，静静地守护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城市被一层灰蒙蒙的暮色笼罩。他不知道这药什么时候能起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他知道，只要妹妹能好起来，一切就都还有希望。这种对未来的期盼，是他在这末日里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就在他精神恍惚，即将睡去的时候，一阵轻微而规律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林凡的身体瞬间绷紧，睡意全无。他拿起放在手边的战斧，无声地走到门边。他没有出声，只是通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是住在16楼的孙姨。一个平日里很和善的中年女人，此刻却显得异常憔悴，脸上挂着深深的焦虑和乞求。
林凡皱了皱眉。他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低声问道：“孙姨，有什么事吗？”
“小凡……我知道你在。”孙姨的声音带着哭腔，压抑而急切。“我听王叔说了，你……你找到了药，是不是？”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消息传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是退烧药吗？还是……还是抗生素？”孙姨的声音里充满了最后一丝希望的颤抖。“我家小宝，他也发烧了，烧了两天了，一首不退。小凡，我求求你，能不能……能不能分我一点？就一点！我拿东西跟你换！食物，水，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你！”
门外，是一个母亲绝望的哀求。门内，是林凡同样沉重的心。
他看了一眼沙发上昏睡的妹妹，又摸了摸口袋里那瓶只剩下二十几粒胶囊的药瓶。这瓶药，是他用命换来的，是他妹妹活下去的唯一指望。他不知道林梦的病需要吃多久才能好，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找到新的药品。每一粒胶囊，都代表着一份生机。
可门外那个孩子，也同样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平日里总爱跟在他身后喊“林凡哥哥”的小男孩，此刻正躺在床上，被高烧折磨着。
在这个世界里，善良是一种太过奢侈的情感，它往往与死亡划上等号。理智告诉他，必须拒绝。只有冷酷和自私，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和亲人的生存。
但是，他真的能做到吗？
林凡紧紧握着冰冷的斧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没有回答，屋内屋外，陷入了一片死寂。这寂静，比之前在街道上面对怪物时，更加令人窒息。他知道，他即将做出的决定，不仅会决定一个孩子的生死，更会决定他自己，将在这末日里，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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