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伸成了粘稠的琥珀，将林凡的灵魂禁锢其中。
刺耳的警报声疯狂撕扯着耳膜而整座基地都在剧烈的爆炸中颤抖，头顶的穹顶不断落下碎石与尘埃，然而这一切外界的喧嚣都无法侵入林凡的感知。他的世界被压缩成了两块冰冷的、发光的屏幕。
左边的屏幕上，那架代号为“黄蜂”的无人机如同一只来自钢铁地狱的秃鹫，正以冷酷而优雅的姿态划破夜空，机翼下的导弹闪烁着终结一切的微光。在它的锁定视角下，17号公寓楼那栋承载了他所有记忆与羁绊的建筑，渺小得如同一个随手可以捏碎的玩具模型。
右边的屏幕里，林梦正蜷缩在角落，那张沾染了灰尘的小脸写满了茫然与恐惧。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她紧紧抱着一个枕头，仿佛那是她在末日汪洋中唯一的浮木。
一个是即将降临的毁灭。
一个是等待毁灭的珍宝。
这两幅画面，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林凡的大脑皮层，灼烧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面具女人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贴着他的耳廓钻入心底，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
“是立刻与‘利维坦’连接，去保卫我们共同的‘家’……”
“……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你真正的家，被夷为平地？”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选择题。一个用他妹妹的生命作为砝码，逼迫他签下的卖身契。选择前者，他将亲眼见证林梦的死亡，精神世界会瞬间崩塌，变成一具被衔尾蛇操控的、行尸走肉般的驾驶工具。选择后者，他与林梦同样会死，或许就在下一秒，被暴怒的衔尾蛇当场处决，或是被垮塌的大坝活埋。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彻头彻尾的、不留任何生路的死局。
金丝眼镜男人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指着主屏幕上不断飙升的结构损伤数据，声音都变了调：“快做决定！坝体结构完整度己经跌破了百分之七十！再有最多三次齐射，我们所有人都要被压成肉泥！”
怒火，如同地心的岩浆，在林凡的胸腔里翻腾、咆哮。他想将眼前这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女人撕成碎片，想将那些躲在屏幕后面的、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们挫骨扬灰。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那股足以焚天的愤怒，在冲出身体的前一刻，被一种绝对的、冰川般的冷静所冻结、所压缩，最终化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撼动神明的力量。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没有去看那两块屏幕，而是越过了所有慌乱的人群，越过了那些闪烁的警报灯，如同一柄最锋利的、淬了寒冰的手术刀，精准地落在了面具女人的脸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哀求，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那双黑色的瞳孔里，只剩下一种纯粹的、燃烧着的意志。仿佛他不是那个被逼入绝境的囚徒，而是高居于王座之上的神明，正在冷漠地审视着脚下这群愚蠢而狂妄的凡人。
“你错了。”
林凡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警报与爆炸声，让整个混乱的实验室，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这不是选择题。”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通知。”
面具女人的身体，微微一僵。
林凡向前踏出一步，那股无形的、由纯粹意志凝聚而成的气场，竟逼得她身旁的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第一。”林凡竖起一根手指，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面具女人，“‘利维坦’是你们唯一的生路，而我是唯一能驾驶它的人。没有我，你们在十分钟内，就会变成这座水坝的陪葬品。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第二。”他竖起第二根手指，“‘D’组织的目标是我。攻击公寓楼，只是为了摧毁我的精神。如果我妹妹死了，你们得到的，只会是一具毫无价值的、脑死亡的躯壳，以及一头彻底失控的、会把你们所有人连同基地一起撕碎的怪物。”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
“所以，现在，收起你那套可笑的把戏。”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末日开局，我成了活体信标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立刻！马上！为我连接‘同步王座’！”
“我要亲自去碾碎那只苍蝇！”
“然后，再回来，把天上那三只讨厌的‘黄蜂’，一只一只地，全部拆成零件！”
整个实验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林凡这番话里蕴含的、那种狂妄到极致的宣言给震慑住了。金丝眼镜男人张大了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年轻人，他不仅没有被胁迫，反而……反客为主，开始向他们下达命令？
他疯了吗？
不。
面具女人看着林凡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她知道，他没有疯。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是在赌。
他在赌，衔尾蛇对“利维坦”的执念，对“进化”的渴望，以及对“生存”的本能，会压倒一切！
他在用自己的命，用林梦的命，用衔尾蛇整个基地的命，来做一场豪赌！
赌局的筹码，是所有人的生死。
而他，是唯一的庄家。
“你……”面具女人只说出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第一次变得有些困难。在这个年轻人的逼视下，她那层坚冰般的外壳，竟出现了一丝裂痕。
“还有三分钟。”林凡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倒计时，“那架‘黄蜂’，还有三分钟，就会进入最佳攻击位置。你可以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然后我们一起死。或者……”
他向前伸出手，摊开手掌。
“把你们的王牌，交给我。”
“然后，活下去。”
轰隆——！
又一次剧烈的爆炸，从头顶传来。这一次的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天花板上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无数电缆断裂，迸射出耀眼的火花。一块巨大的水泥碎块，呼啸着砸落下来，在距离面具女人不到三米的地方，摔得粉碎。
这声巨响，仿佛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接他！”金丝眼镜男人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发疯似的冲着操作人员大吼，“快！按他说的做！我们没有时间了！”
面具女人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她死死地盯着林凡，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良久，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如他所愿。”
这三个字，代表着她的妥协，代表着衔尾蛇的妥协。
也代表着，林凡这场神明般的豪赌，他赢了。
得到了命令，整个实验室立刻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地运转起来。数条粗壮的机械臂从穹顶降下，精准地探入那个巨大的维生容器之中。原本平静的营养液，开始剧烈地搅动、翻滚。
那头沉睡的巨兽，正在被唤醒！
与此同时，林凡被几名研究员七手八脚地按上了一个从地面升起的、造型狰狞的金属座椅。那便是“同步王座”，真正驾驭“利维坦”的核心。冰冷的束缚装置，锁住了他的西肢和躯干。一个布满了无数探针和线路的、沉重无比的头盔，从上方缓缓降下，扣在了他的头上。
【神经连接开始……】
【正在校准生物信号……】
【警告：驾驶员心率过高，肾上腺素水平超标……】
【强制执行连接！】
冰冷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感，从后颈传来，瞬间传遍全身。
但林凡没有在意。
他的全部心神，他的全部意志，都凝聚成了一个无比清晰的、超越了语言的“意图”。
这个意图，穿透了层层的技术壁垒，跨越了冰冷的机械，如同利剑般，刺入到了那片狂暴的、混沌的意识海洋之中。
这一次，他不再是小心翼翼的探索者。
他，是带着无尽怒火与杀意的……君王！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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