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空气,一天比一天紧张。
镇北军虽然没有踏入山海关一步,但三十万大军陈兵关外的消息,就像一块巨大的磨盘,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朝堂之上,争吵依旧。恭王与魏相一派,以“安抚边军,体恤将士”为由,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军事行动,并成功地说服了一部分摇摆不定的中立官员。
而皇太后一党,虽然叫嚣着要“严惩叛逆”,但在没有得到镇北侯明确的“二次表态”之前,也不敢真的将萧敬天逼上绝路,只能暂时作罢。
双方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然而,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一股更加阴冷、更加森然的暗流,却开始在皇城的每一个角落里,疯狂涌动。
“墨鸦”,这个隶属于皇太后,连许多朝中重臣都闻所未闻的秘密组织,如同黑色的瘟疫,一夜之间,遍布了整个紫禁城。
他们穿着普通太监或宫女的服饰,混迹在人群之中,看起来毫不起眼。
但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和一对猎犬般灵敏的耳朵。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任何一句私下里的议论,都逃不过他们的监视。
一时间,宫内人人自危。
就连平日里最喜欢嚼舌根的老宫女,都变得沉默寡言,走路时,也总是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整个皇城,都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死死地笼罩住了。
而这张大网的中心,便是西北角的藏经阁。
……
藏经阁,顶层。
顾倾辞盘膝坐于一排排巨大的书架之间,双目紧闭,呼吸悠长。
她身下的地面上,一道道银色的星辰之力,如同蜿蜒的溪流,从虚空中渗出,缓缓汇入她的体内。
这里的龙脉灵气,虽然对她恢复力量有所助益,但终究不是同源。她需要先用自己体内仅存的那一丝星辰之力作为引子,将这些驳杂的灵气进行过滤、提纯,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其转化为可以被自己吸收的星辰能量。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也极其耗费心神。
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饮不食。
她的丹田星海之中,那片原本黯淡无光的星云,终于,重新亮起了几颗微弱的星辰。
虽然依旧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让她有了一丝自保之力。
就在她准备继续运转功法,进行下一个周天的吐纳之时。
她的耳朵,微微一动。
一股极其细微,但却充满了阴冷与窥探意味的气息,出现在了藏经阁的楼下。
来了。
顾倾辞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她知道,皇太后那个所谓的秘密组织,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
她没有动,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她就像一尊完美的玉石雕像,与周围那些积满了灰尘的古老典籍,彻底融为了一体。
“吱呀——”
楼下,传来一声轻微的木门转动声。
两个身穿小太监服饰的“墨鸦”,如同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藏经阁的底层。
他们没有点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打量着西周。
“头儿,这里都快几十年没人来了,真的会有问题吗?”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压低了嗓子问道。
“闭嘴。”另一个声音,沙哑而阴冷,“太后有令,皇城之内,一草一木,都不能放过。特别是这些,与龙脉节点有关的地方。”
“可是……这都查了三天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兄弟们都快累趴下了。”
“累?等找到了那个‘异常’,领了赏钱,有的是时间给你休息。再敢多话,小心你的舌头。”
年轻的声音,立刻噤声。
两人不再交谈,开始分头,仔细地搜查起来。
他们的动作,极为专业。
每一排书架,每一处角落,甚至连地面上的每一块砖石,他们都会用一种特制的,如同探针般的细长铁钎,进行敲击和探查。
“笃,笃笃……”
清脆的敲击声,在空旷寂静的藏经阁内,显得格外刺耳。
顾倾辞静静地,坐在顶层,听着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很快,那两人便搜完了底层,开始顺着木制的楼梯,向二层走来。
他们的脚步声,很轻,很轻。
如同猫的肉垫,踩在木板之上,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但顾倾辞,却能清晰地“看”到,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如同毒蛇一般的,冰冷而粘腻的气息。
是武者。
而且,是专精于刺杀与探查的,那种见不得光的武者。
顾倾辞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看来,皇太后手底下,还真养了不少的“人才”。
那两人在二层,又花费了近半个时辰,依旧是一无所获。
“头儿,什么都没有。”
“上顶楼看看。”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通往顶层的楼梯,又窄又陡,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走了上来。
当他们踏上顶层地板的那一刻,一股陈腐的书卷气,夹杂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里的光线,比楼下更加昏暗。
巨大的书架,如同一尊尊沉默的巨人,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之中。
“分开找。”
沙哑的声音下令道。
两人立刻分开,一左一右,开始进行最后的搜查。
那个沙哑声音的“头儿”,缓步走向顾倾辞所在的那一排书架。
他的脚步,每一步,都踏在顾倾辞的心跳节拍之上。
十步。
五步。
三步。
他己经走到了顾倾辞的面前。
只要他,再往前一步,伸出手,拨开挡在他面前的那几本厚重的经书,他就能看到,那个盘膝而坐,仿佛己经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
顾倾辞的呼吸,依旧平稳。
她体内的星辰之力,却己经如同上满了弦的弓,凝聚在了指尖,随时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然而,就在那个“头儿”,即将伸出手的那一刹那。
异变,陡生!
“喵——!”
一声凄厉而尖锐的猫叫声,毫无征兆地,从藏经阁的窗外,猛地响起!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瘆人。
两个“墨鸦”的身体,同时一僵,下意识地,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窗外的屋檐上,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正弓着背,对着他们,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妈的,一只野猫,吓老子一跳!”
那个年轻的声音,低声咒骂了一句,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瓦片,便要扔出去。
“住手!”
那个“头儿”却厉声喝止了他。
他死死地,盯着那只黑猫,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凝重。
“不对劲。”他沙哑地说道,“这猫的眼睛……是红色的。”
年轻的“墨鸦”闻言,仔细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那只黑猫的双眼,在黑暗中,竟散发着两点诡异的,如同鬼火一般的红光。
就在这时,那只黑猫,忽然对着他们,咧嘴一笑。
是的,一笑。
一个充满了人性化,充满了嘲讽与不屑的笑容。
然后,它转过身,尾巴一甩,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两个“墨鸦”,彻底愣在了原地。
他们感觉,自己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了。
“头儿……刚……刚才那东西……”
“是妖物!”
那个“头儿”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他甚至顾不上去检查最后那几排书架,拉起那个己经吓得腿软的同伴,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藏经阁。
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怖的怪物,在追赶着他们。
……
顶层,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倾辞缓缓地,松开了己经凝聚了星辰之力的指尖。
她转过头,看向那扇开着的窗户,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
刚才那只黑猫……
她可以肯定,那绝不是什么妖物。
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极为精妙的幻术。
甚至,连她,都差一点被骗了过去。
是谁,在暗中帮自己?
是恭王的人?还是魏相的人?
不对。
他们的手下,绝不可能有这等手段的高人。
那会是谁?
一个名字,毫无征兆地,从顾倾辞的脑海中,跳了出来。
镇北侯,萧敬天!
难道,他在这京城之中,还隐藏着一股,连皇帝都不知道的秘密力量?
这个念头,让顾倾辞对萧敬天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这个男人,果然深不可测。
不过,不管是谁,这终究是好事。
至少,为她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的时间。
她收回思绪,再次闭上双眼,沉入到了修炼之中。
她必须,更快一点。
因为她有一种预感,皇太后的耐心,己经快要被耗尽了。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
“墨鸦”的搜查,依旧在继续,但却刻意避开了藏经阁。显然,那晚的“红眼黑猫”,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而朝堂之上,皇太后一党,也开始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他们不再纠结于北境的军务,而是将矛头,对准了另一件,看似毫不相干,却又至关重要的事情。
——祭天大典。
“监国殿下。”
一名礼部侍郎,出列奏道,“再过七日,便是我大夏一年一度的秋季祭天大典。此乃国之重事,关乎国运昌隆,五谷丰登,万万不可废弛。”
“往年,皆是由陛下亲自主祭。但如今,陛下龙体有恙,无法亲临。臣以为,当由监国殿下,代天子,行此大礼,以安天心,以慰民心。”
此言一出,魏征贤与恭王赵恺的脸色,同时一变。
来了!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祭天大典,是皇帝与上天沟通,彰显其“天子”身份合法性的最重要仪式。
一旦让安王,以“监国”的身份,主持了这场大典。
那便意味着,他的身份,得到了“上天”的认可。
届时,从“监国”到“新君”,便只剩下了一层,可以随时捅破的窗户纸了。
“不可!”
恭王赵恺想也不想,便出列反驳,“安王殿下只是暂代监国之职,岂能行天子之事?此举,于礼不合!”
“有何不合?”那礼部侍郎,振振有词,“古有明君,出征在外,亦是由太子监国,代行祭祀之礼。安王殿下虽非太子,但如今暂理朝政,代陛下祭天,合情合理!”
“你这是强词夺理!”
“恭王殿下此言差矣!你如此阻挠,莫非是想让我大夏,无人祭天,惹得上天降罪吗?!”
双方,再次吵作一团。
但这一次,皇太后一党,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们引经据典,罗列了种种理由,将恭王和魏相,驳斥得哑口无言。
最终,在安王那看似惶恐,实则暗藏窃喜的“勉为其难”之下,此事,就这么被强行定了下来。
七日后,祭天大典,由监国安王赵承,代为主祭。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一场决定大夏国运,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最终对决,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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