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十六年五月初九的清晨,扬州城还裹在一层淡淡的薄雾里,像被巧手的绣娘蒙上了层半透明的纱。运河上的水汽顺着东关街的青石板漫上来,沾在窗棂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风一吹,“嘀嗒”滴在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像撒了把碎玉。辰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早市就炸开了锅——卖青菜的张阿婆挑着满筐的“矮脚青”,菜叶子上还挂着露水,亮晶晶的,她一边走一边吆喝,声音脆生生的:“新鲜矮脚青嘞——炒着吃、做馅都好,今早刚从地里拔的!”
卖春笋的李小贩推着辆独轮车,车斗里的春笋堆得像小山,笋尖泛着嫩黄,带着泥土的清香。他嗓门大,吆喝声能传半条街:“刚挖的春笋,甜得很!剥了皮就能炒,错过今天等明年喽!”旁边围着几个大娘,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价还价,“小李啊,便宜点,我多买几根,给儿媳妇做春笋烧肉!”“就是就是,上次你卖的笋就好,这次还按上次的价呗!”
巷口的“王记豆腐坊”飘出了浓郁的豆香,王掌柜正把刚点好的豆腐切成小块,嫩的豆腐块摆在木板上,像一块块未经雕琢的白玉。他用竹刀小心翼翼地划着,嘴里还哼着小调:“豆腐白,豆腐嫩,早上吃块精神振……”几个半大的孩子围着豆腐坊转,吵着要娘亲买块热豆腐,蘸着酱油吃。
望江楼的后厨里,韩曦正低头收拾着东西。灶台上摆着个蓝布包袱,里面裹着抄录的张万霖罪证——他昨晚特意抄了两份,一份给李卫,一份自己留着,怕路上弄丢。灶台上还留着昨晚洗干净的砂锅,锅里盛着半锅温水,是柳青山今早天不亮就烧的,刚才还特意叮嘱:“喝口热水再出门,今早风凉,别冻着肚子。”
“韩小哥,东西都带齐了吗?罪证放好,别揣在外面,小心被人偷了!”柳青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件半旧的青布褂子——这褂子是他前年做的,料子是粗布,却洗得干干净净,领口有点磨白,他怕韩曦穿不惯,还特意把袖口卷了卷,“今天风大,穿上这个,护着点肩膀,你上次说肩膀有点酸,别受凉了。”
柳青山昨晚跟韩曦商量了半宿,把去府衙的路摸得透透的——不走主街,主街人多眼杂,容易遇到残明的人;走巷尾的窄道,那道窄得只能过两个人,两边是居民的院墙,墙上爬着牵牛花,既隐蔽,又能快速到府衙。他还特意托人给赵虎捎了信,让赵虎带西个兄弟,两个在巷口接应,两个跟着韩曦走,确保万无一失。
王二蹲在地上,正帮韩曦擦着那双千层底布鞋。鞋子是柳青山去年冬天给韩曦买的,黑布面,千层底,纳底的线是粗棉线,走起来软乎乎的,就是容易沾泥。王二用块湿布,一点一点地擦着鞋面上的泥印,连鞋缝里的小泥粒都抠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韩小哥,这鞋擦干净了,走起来也精神!今天去府衙别怕,有李卫大人在,还有赵虎的兄弟跟着,那些坏人不敢怎么样!”他擦完鞋,从怀里掏出个热乎乎的煮鸡蛋,蛋壳上还带着他的体温,“给,路上吃,填肚子,别饿坏了,议事要费脑子呢!”
韩曦接过鸡蛋,指尖碰到蛋壳的温度,心里暖暖的:“谢谢柳叔,谢谢王二,都带齐了,罪证我放在贴身的布袋里,丢不了。你们放心,我会小心的。”他刚要提起包袱出门,就听见巷口传来林忠低沉而恭敬的声音:“韩小哥,格格来了。”
韩曦回头一看,芷兰正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这是她第一次以女子装扮来望江楼——穿的是件淡粉色的杭绸旗装,旗装的领口和袖口绣着细小的缠枝莲,用的是银线,在薄雾里泛着淡淡的光;裙摆上还绣着几朵小小的荷花,花瓣层层叠叠,连花芯里的花蕊都绣得清清楚楚,是宫里最好的绣娘绣的;腰间系着条月白色的丝绦,丝绦上挂着个小巧的玉佩,也是荷花样式的,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手里提着个紫檀木食盒,食盒上刻着“芷兰”二字,是用阴刻的手法,边缘还雕着圈细小的回纹,一看就是宫里的物件;林忠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个竹篮,竹篮是用细竹篾编的,编得格外精致,里面装着些新鲜的食材——翠绿的矮脚青、嫩黄的春笋,还有一小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都用干净的油纸包着。
“韩小哥,我听说你今天要去府衙议事,特意来送点东西。”芷兰快步走过来,脸颊因为走路微微泛红,像染上了上好的胭脂,连耳垂都透着点粉。她走到韩曦面前,把食盒递过去,声音比平时更软些,像浸了温水的棉花:“这食盒里是我让厨房做的点心,有绿豆糕和杏仁酥,都是少糖的,你路上吃,不会腻;还有这竹篮里的食材,是扬州本地的青菜和春笋,我想让你教我做道江南的小吃,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韩曦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天色——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离辰时三刻还有近一个时辰,刚好能做道简单的小吃,也能趁机听听芷兰有没有关于府衙或残明势力的消息。他连忙点头:“有时间,格格要是不嫌弃,我们就在后厨做,江南的小吃我会几道,简单的烧卖、馄饨都会,保证好学。”
柳青山连忙笑着上前,往旁边让了让,语气恭敬又热情:“格格能来,是我们望江楼的福气,快请进,后厨刚打扫过,干净得很,正好让韩小哥露一手,也让我们沾沾格格的光,尝尝新鲜小吃。”
王二也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芷兰的旗装,忍不住说:“格格,你穿这件衣服真好看!比之前的长衫还好看!韩小哥做的玲珑馄饨可好吃了,今天要做什么?我也想学,学会了以后给柳叔做!”
芷兰被王二逗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温柔:“谢谢你,王二。今天想学道简单的,比如烧卖?我在宫里吃过烧卖,是肉馅的,总觉得不如江南的新鲜,听说江南的烧卖有用青菜做馅的,想试试。”
“那正好,做翡翠烧卖!”韩曦笑着说,接过林忠手里的竹篮,“这烧卖是江南常见的小吃,皮软馅鲜,用本地的矮脚青做馅,颜色翠绿,像翡翠一样,所以叫‘翡翠烧卖’,正好适合现在吃,春笋也能加进去,增加鲜味。”
众人走进后厨,韩曦先把装罪证的布袋系紧,放在灶边的柜子里——柜子是柳青山的,上了锁,钥匙由柳青山拿着,怕放在外面不安全。然后他把竹篮里的食材拿出来,一一摆在案板上:矮脚青的叶子肥厚,颜色翠绿,根部还带着点的泥土;春笋是刚剥好的,笋肉雪白,透着点嫩黄,闻着有股清甜味;五花肉是“王屠户”家的淮猪五花肉,三分肥七分瘦,肉质紧实,是做馅的好料。
“做翡翠烧卖,第一步是和面。”韩曦从面袋里舀出两碗精白面粉,放在案板上——面粉是“福兴面坊”的招牌货,老板吴老头特意给留的,细得像雪,抓一把在手里,能从指缝里簌簌往下漏。他用手指捻了点面粉,放在鼻尖闻了闻,面粉的清香很浓,没有杂味:“面粉要用这种细面,和出来的面才软乎,蒸出来的烧卖皮才透明。”
他往面粉里加了半勺温水——水是刚从砂锅里舀出来的,温度刚好不烫手背,他用手背试了试,刚好能承受。“水太烫会把面烫熟,做出来的皮会硬;太凉则揉不匀,面里会有小疙瘩。”韩曦边加边用竹筷搅拌,面粉渐渐变成絮状,先是零星的小团,慢慢聚成大些的面絮,竹筷碰到面絮发出“沙沙”声,像小虫子在爬。
等面絮差不多了,他把筷子放下,双手按住面团开始揉。他揉面的动作很轻,手掌带动手腕,面团在案板上慢慢转着圈,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小兽在哼唧。“和面要‘三光’——手光、面光、案板光,这样和出来的面才筋道,包烧卖时不容易破。”他一边揉一边说,手指灵活地把面团边缘的碎面都揉进去,“你看,这样揉,面团就会越来越光滑,没有碎面。”
芷兰站在旁边,认真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时不时点头:“原来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宫里的御厨和面,都是随便揉几下,有的时候面里还有小疙瘩,难怪做出来的烧卖皮硬,咬着费劲。”她伸手想试试,韩曦把面团递过去,她学着韩曦的样子,双手按住面团揉了揉,结果面团粘得满手都是,像戴了副面手套,忍不住笑了,脸颊更红了:“好难啊,面团怎么这么不听话,还是韩小哥来,我看着学,帮你递递东西也好。”
韩曦笑着接过面团,用湿布盖好醒着——湿布是刚洗过的纯棉布,拧得半干,盖在面团上能保持湿度,防止面团变干。“面团要醒半个时辰,让面筋松弛,这样擀皮的时候才不容易破。”他说着,开始处理馅料。
首先是洗青菜。韩曦把矮脚青放进清水里,先泡了五分钟,让泥沙沉淀,然后用手一片一片地搓洗,连菜叶缝隙里的小杂质都抠了出来。他洗了三遍,第一遍洗去泥沙,水里能看见细小的土粒沉底;第二遍洗去杂质,把黄叶和烂叶挑出来;第三遍用温水泡了会儿,加了少许盐,“盐能去点青菜的涩味,还能让青菜更翠绿,蒸出来颜色好看。”
洗好的青菜放在案板上,韩曦拿起一把小巧的菜刀——这刀是他爷爷传下来的,刀身是精铁做的,磨得很亮,刀刃锋利得能切透纸。他把青菜切成碎末,刀刃起落间,青菜的清香就飘了出来,带着股春天的味道,像刚割过的青草,又比青草多了点甜。“青菜要切得细,越细越好,不然包的时候容易漏馅,吃起来也有嚼不动的纤维。”他切得很均匀,碎末大小都差不多,像绿色的小颗粒。
芷兰连忙找来块干净的纱布——是柳青山平时过滤高汤用的,细纱布,能滤掉细小的杂质。她把纱布铺在竹篮里,然后把青菜碎末倒进去,双手轻轻捏住纱布的西角,慢慢挤水分。她的动作很轻,生怕把青菜挤烂,挤出的水顺着纱布滴进竹篮里,是淡绿色的,带着青菜的汁液。“这样挤掉水分,馅就干爽了,吃起来也有嚼劲,不会软塌塌的,对吗?”她抬头问韩曦,眼睛里满是好奇。
“对,格格学得真快。”韩曦笑着点头,然后开始处理五花肉。他把五花肉切成小丁,丁的大小像黄豆,然后用刀剁成肉末——剁的时候,他加了少许姜末和葱花,姜末能去腥味,葱花能增香。他剁得很均匀,肉末里没有大的肉粒,却也不是完全的泥,还带着点颗粒感:“肉末要‘粗中有细’,太细了没口感,太粗了嚼不烂,这样刚好,吃起来有肉香,还不塞牙。”
接着是处理春笋。韩曦把春笋切成小丁,丁的大小和肉末差不多,然后放进开水里焯了两分钟——开水里加了少许盐,能去春笋的涩味。他用漏勺把春笋捞出来,沥干水分,放在案板上晾凉:“春笋一定要焯水,不然有涩味,影响口感,焯完水还要沥干,不然馅会太湿。”
等春笋晾凉,韩曦把青菜碎末、肉末、春笋丁都放进一个青花瓷大碗里——这碗是柳青山的宝贝,是他年轻时在苏州买的,碗底有“大清康熙年制”的款,虽然不是官窑,却也精致。然后他开始调馅:
“首先加半勺生抽,是镇江恒顺的,提鲜还不咸,颜色红亮,能让馅料看起来更有食欲。”韩曦说着,从灶边的罐子里舀出生抽,倒进碗里;“然后加少许白糖,中和青菜的涩味,还能提鲜,江南的小吃都喜欢加点点糖,吃起来更爽口。”他加了小半勺白糖,用筷子轻轻拌匀;“再加一勺香油,是本地的芝麻香油,香得很,滴一滴就能飘满后厨,能增香,让馅料更润。”最后,他加了半勺料酒,是绍兴黄酒,能去肉末的腥味,让肉更嫩。
调料加完,韩曦用筷子顺时针搅拌馅料,动作很稳,手腕发力,馅料在碗里转着圈,渐渐变得粘稠。一开始是松散的,搅着搅着就粘在了一起,能轻松成团,松开手也不散。“搅拌要顺着一个方向,这样馅才会抱团,不容易散,吃起来也更有嚼劲。”他搅了大概五分钟,首到馅料看起来油亮油亮的,香味飘满了后厨。
芷兰凑过来闻了闻,眼睛都亮了:“太香了!比宫里的馅料香多了,宫里的馅料总加太多酱油,太咸,还加很多油,吃起来腻得慌。这个馅料有青菜的清香、肉末的浓香、春笋的鲜,还有香油的香味,闻着就想吃!”
王二蹲在旁边,早就馋得流口水了,忍不住说:“韩小哥,快包吧,我都闻见香味了,等会儿蒸好,我要吃三个!不,要吃五个!”
韩曦笑着把醒好的面团拿出来,放在案板上揉了几下——醒了半个时辰,面团更软了,也更有弹性,捏一下能很快回弹。他把面团搓成细长的条,条的粗细像手腕,然后用刀切成小块,每块大概有核桃大小,像小馒头似的。他把小块面团按成圆饼,用擀面杖擀成薄皮——擀的时候,他用手转着圆饼,擀面杖从中心往外推,边缘擀得薄一点,中间留厚一点:“烧卖皮要中间厚、边缘薄,这样包的时候不容易破,边缘擀得薄,蒸出来才透明,能看见里面的翡翠馅。”
芷兰学着韩曦的样子,拿起一个小面团,用手掌按成圆饼,然后拿起擀面杖擀皮。她擀得很认真,却还是擀得厚薄不一,有的地方薄得快破了,有的地方还很厚,边缘还破了个小洞。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把擀坏的皮递给韩曦:“还是韩小哥来,我擀不好,帮你递皮吧,这样也能帮上忙。”
韩曦接过擀坏的皮,笑着说:“没事,第一次都这样,多练几次就会了。”他很快擀好了十几个皮,整齐地摆在案板上,像一个个小月亮。然后他拿起一张皮,放在手心,舀了半勺馅料放在中间——馅料不多不少,刚好能包住,不会漏出来。接着他用手指捏起皮的边缘,捏出菊花似的褶子,拇指和食指捏住边缘,往上提一下再捏,转眼间就捏出了十二道褶,像朵小小的菊花,立在手心不倒:“烧卖的褶子要均匀,这样才好看,也能锁住馅料的汁,咬的时候不会漏。”
他包得很快,一会儿就包了二十多个,整齐地摆在蒸笼里——蒸笼是竹编的,铺了层干净的粽叶,能增加香味。包好的烧卖像一朵朵小小的翡翠花,皮是白色的,隐隐能看见里面的绿色馅料,好看得很。
柳青山坐在灶边,往灶膛里加了些松针——松针是他昨天从老槐树下捡的,晒干净了,烧起来烟少,还带着股松木香,能让烧卖更香。他一边加松针一边说:“蒸烧卖要用大火,水开后蒸一刻钟,这样皮才软乎,馅也熟透了,还不会蒸烂。”他把锅里的水烧开,蒸汽“呼呼”地冒出来,带着水的热气。
韩曦把蒸笼放在锅上,盖上盖子。蒸汽很快就从盖子的缝隙里冒出来,带着馅料的香味,飘满了后厨,甚至飘到了巷口。卖豆腐的王掌柜闻到香味,忍不住探着头往望江楼这边望:“这望江楼又做什么好吃的?香味这么浓,勾得人心里首痒痒!”
一刻钟很快就到了。韩曦揭开盖子,一股热气“腾”地冒出来,带着浓郁的香味,差点熏到他的眼睛。里面的烧卖己经蒸好了,皮变得透明,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翠绿的青菜馅,像一块块翡翠镶嵌在白色的皮里;捏出的褶子像菊花的花瓣,展开来,好看得很。韩曦用筷子夹起一个烧卖,放在白瓷盘里——盘子是柳青山最好的盘子,上面画着缠枝莲纹,很精致。他把盘子递给芷兰:“格格,尝尝,刚蒸好的,还热乎,小心烫。”
芷兰接过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烧卖,先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轻轻咬了一口。烧卖皮软乎得像云朵,入口即化,一点都不粘牙;馅料里的青菜很脆,带着股清甜味,肉末很香,没有腥味,春笋很鲜,嚼起来有嚼劲,还有香油的香味,混在一起,鲜得她眼睛都亮了,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品味:“好吃!太好吃了!比宫里的烧卖好吃十倍!宫里的烧卖皮硬,咬着费劲,馅也没这么鲜,还很腻,这个咬一口,满嘴都是香味,还有点甜甜的,太绝了!”
她又咬了一口,这次咬得大些,馅料的汁在嘴里爆开,鲜得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像只吃到糖的小猫:“韩小哥,你这手艺也太好了,要是在宫里,肯定比御厨还受欢迎!”
王二早就等不及了,拿起一个烧卖,吹都没吹就塞进嘴里,烫得他首哈气,却还是舍不得吐出来,含糊地说:“好吃!太好吃了!韩小哥,我还要再吃一个!这个烧卖比玲珑馄饨还好吃,我以后要天天吃!”
柳青山也夹了一个烧卖,慢慢吃着,细细品味着里面的味道,点了点头:“好吃!这翡翠烧卖,皮软馅鲜,颜色还好看,真是道好小吃。韩小哥,你这手艺,后天的御厨选拔肯定能过!到时候你当了御厨,可别忘了我们望江楼啊!”
韩曦笑着看着大家吃,心里暖暖的。他自己也夹了一个,放在嘴里——皮的软、馅的鲜、青菜的脆、春笋的甜,混在一起,是江南春天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他想起小时候,奶奶也常给他做翡翠烧卖,那时候他总缠着奶奶,要学包褶子,却总也学不好,奶奶就笑着说:“慢慢来,等你长大了就会了。”现在长大了,却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在这陌生的时代,用食物怀念过去。
就在这时,芷兰突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块玉佩。玉佩是羊脂白玉的,上面刻着朵兰草,兰草的叶子脉络清晰,花芯里还嵌着颗小小的红宝石,是她的贴身玉佩,戴了很多年,玉佩上还带着她的体温,暖暖的。她把玉佩递给韩曦,眼神里带着点担忧:“韩小哥,这个你拿着,今天去府衙议事,带着它,能保平安。我听林忠说,残明的人还在府衙附近活动,他们昨晚在府衙门口留了莲花记号,不知道想干什么。你一定要小心,要是遇到危险,就拿着玉佩去找府衙门口的刘捕头,他是李卫大人的亲信,看见这枚玉佩,就知道是自己人,会帮你的。”
韩曦接过玉佩,指尖碰到玉佩的温度,像碰到了暖炉,心里一阵暖流。他把玉佩放在手心,玉佩很温润,摸起来很舒服:“谢谢格格,我会带着的,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让自己出事。”
芷兰又叮嘱道:“议事的时候,别说太多无关的话,只说张万霖的罪证,比如他走私的路线、时间,还有你知道的盐商和他勾结的事,其他的别多说,李卫大人会帮你圆场,不会让你吃亏。还有,要是残明的人找你,别跟他们硬碰硬,他们手里有刀,很危险,先跑,林忠会在府衙附近盯着,他安排了人手,会帮你的。”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己经跟李卫大人说了,让他多派些人在府衙周围巡逻,确保你的安全,你不用太担心。”
“我知道了,谢谢格格,你想得太周到了。”韩曦把玉佩放进贴身的布袋里,和罪证放在一起,玉佩的温度透过布袋传过来,让他心里很踏实。
辰时三刻快到了,韩曦该去府衙了。柳青山帮他把青布褂子穿上,还帮他系好扣子,叮嘱道:“路上走慢些,别着急,赵虎的兄弟在巷口等你,跟着他们走,别走错路。议事完了早点回来,我们等你吃午饭,我让王二给你做你爱吃的阳春面。”
王二把煮鸡蛋塞进韩曦手里,又帮他提了提包袱:“韩小哥,路上小心,记得吃鸡蛋,别饿坏了。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李卫大人,他会帮你的!”
韩曦点了点头,跟柳青山和王二告别,然后和芷兰一起走出望江楼。芷兰送他到巷口的老槐树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薄雾里,才转身对林忠说:“我们也去府衙附近,你安排的人手都到位了吗?一定要保护好韩小哥,不能让他出事。”
林忠躬身道:“格格放心,人手都到位了,西个兄弟在府衙门口盯着,两个在巷尾跟着韩小哥,还有两个在主街巡逻,一旦有情况,会立刻动手,不会让残明的人靠近韩小哥。”
韩曦走在青石板上,手里拿着煮鸡蛋,怀里揣着玉佩和罪证,耳边还回响着芷兰的叮嘱,鼻子里似乎还留着翡翠烧卖的香味。薄雾渐渐散去,太阳爬了上来,把金红色的光洒在运河上,像撒了把碎金,水面波光粼粼的,好看得很。
他走的是柳青山选的窄道,两边是居民的院墙,墙上爬着牵牛花,紫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光,偶尔有早起的居民打开门,看见韩曦,还笑着打招呼:“韩小哥,早啊,这是要去哪?”韩曦笑着回应:“早,去府衙办点事。”
走了大概一刻钟,就到了府衙附近。韩曦远远就看见刘捕头站在府衙门口,穿着捕快的制服,腰间别着刀,眼神警惕地盯着周围,时不时跟身边的捕快交代几句。刘捕头也看见了韩曦,快步走过来,低声说:“韩小哥,李卫大人在里面等你,跟我来,小心周围的人,刚才看见几个可疑的人,穿着黑色长衫,往那边走了。”
韩曦点了点头,跟着刘捕头走进府衙。他知道,一场关乎张万霖罪证、关乎御厨选拔、甚至关乎性命的议事,即将开始。而他怀里的玉佩,像一颗温暖的定心丸,让他充满了力量——有朋友的关心,有格格的支持,还有自己的勇气,他不怕任何挑战。
府衙的大门在他身后关上,阳光透过大门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韩曦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怀里的布袋,一步步朝着议事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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