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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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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微凉,吹动后院的竹林,发出一片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声私语。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将剑坪上的青石板染上了一层清冷的霜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竹叶清香与少女身上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本该是静谧而美好的画面,却因苏文渊那一句石破天惊的介绍,而瞬间凝固。

未婚夫?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苏沐雪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那双原本清冷如古井的凤眸,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震惊,错愕,荒诞,以及一丝被命运捉弄的愤怒,在她美丽的脸庞上交替闪过。

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顾长生身上,那是一种带着审视与敌意的锐利视线,仿佛要用目光将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从里到外剖析个通透。

她看到了什么?

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庞,一双澄澈得有些过分的眼睛,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没有半分修士应有的灵力波动,气质平和得就像一个从未接触过修行的邻家少年。

这就是爷爷为自己定下的未婚夫?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苏沐雪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这些年来,她为了抵抗李家的逼婚,付出了多少努力?她拼命练剑,不分昼夜,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筑基中期,只为能拥有哪怕一丝反抗的资本。她顶着整个家族的压力,面对父亲的愁容与母亲的眼泪,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李云飞,将自己的名声弄得极为刚硬,只为守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她以为自己己经够苦了,可命运却跟她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

赶走了一头饿狼,却迎来了一个不知从何而冒出来的、甚至可能需要她去保护的“未婚夫”。

苏文渊见女儿迟迟没有反应,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抗拒之色,心中不由得一紧。他深知自己女儿的脾性,生怕她一言不合,冲撞了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贤侄”。

“雪儿,不得无礼。”他连忙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还不快见过你长生师兄。这门婚事,是你爷爷当年亲口定下的,信物为证,万万做不得假。”

他此刻的心情是矛盾的。一方面,他为苏家找到了救星而狂喜;另一方面,他又为女儿可能错失这天大的机缘而忧心忡忡。

苏沐雪终于动了。

她没有理会父亲的催促,而是手腕一翻,将那柄三尺青锋横于胸前。剑身在月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映照着她那张冰冷如霜的俏脸。

“我不同意。”

简简单单的西个字,却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苏文渊的脸色瞬间变了:“胡闹!雪儿,这等大事岂是你能说不同意就不同意的?”

苏沐雪却没有看他,她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顾长生,声音清冷地说道:“我的命运,我的婚事,都应该由我自己做主。无论是李云飞,还是……你,都一样。”

她将顾长生与李云飞相提并论,言语中的疏离与抗拒,表露无遗。

苏文渊急得额头都冒汗了。他张了张嘴,正想呵斥,却被顾长生一个眼神制止了。

顾长生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他看着眼前这个手持长剑,满脸倔强的少女,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而生气。他只是有些好奇,也有些疑惑。

大师父说,山下的女子都温柔如水。二师父说,山下的女子都热情似火。三师父说,山下的女子都懂得感恩。

可眼前这个,似乎哪一样都不沾边。

“为什么不同意?”他开口问道,声音很平和,像是在问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苏沐雪冷哼一声,举起了手中的剑,剑尖遥遥指向顾长生。

“天南城,乃至整个修行界,都以实力为尊。我苏沐雪的夫君,可以不是出身名门望族,也可以不是富甲一方,但他绝不能是一个需要躲在女人身后的懦夫。”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视。在她看来,顾长生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或许是祖上与苏家有些渊源,才会被父亲当成救命稻草,推到台前来。

“你想让我同意这门婚事,可以。”苏沐雪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接我一剑。只要你能在我这一剑之下,站着不退一步,我便承认你,有资格站在这里与我说话。”

“雪儿!你疯了!”苏文渊闻言,骇得魂飞魄散。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亲眼见过顾长生那神鬼莫测的手段。一眼便能废掉两名筑基后期,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自己女儿虽然天资不错,可终究也只是筑基中期,她这一剑递出去,与飞蛾扑火何异?万一惹怒了这位前辈,整个苏家都要跟着陪葬!

他急忙挡在苏沐雪身前,对着顾长生连连躬身告罪:“贤侄息怒,贤侄息怒!小女年幼无知,胡言乱语,您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这就带她下去,严加管教!”

说着,他就要去拉苏沐雪的手。

“父亲!”苏沐雪却固执地推开了他的手,“这是我自己的事!”

顾长生看着眼前这对父女,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摆了摆手,示意苏文渊让开。

“伯父,无妨。”

他看向苏沐雪,很认真地问道:“只要接你一剑就可以了吗?”

苏沐雪见他竟然答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冷漠。她只当对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剑的威力。

“不错。”她冷冷地回答。

“那如果我接下了,是不是就代表我们之间的事解决了?然后就可以回去吃饭了?”顾长生又问。

他感觉肚子又叫了,刚才那桌菜他还没吃几口。

吃饭?

苏沐雪听到这两个字,险些气结。自己在这里赌上了一生的幸福与尊严,他竟然只想着吃饭?

她心中的怒意更盛,连带着手中的剑,都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嗡鸣。

“你若能接下,再说吃饭的事不迟!”

“好。”

顾长生点了点头,便真的站在原地,双手负后,一副准备挨打的样子。

苏文渊见状,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再多言,只能退到一旁,心中不断祈祷,希望顾长生大人有大量,不要伤了雪儿。

见顾长生答应得如此干脆,苏沐雪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杂念尽数摒除。她的眼神变得专注而凌厉,整个人的气势在这一刻节节攀升。

她虽然看不起顾长生,但对于自己的剑,她却有着绝对的骄傲与自信。这一剑,她不会有丝毫留手。既是了断这桩荒唐婚事的决心,也是对自己多年苦修的一个交代。

“看剑!”

苏沐雪一声清叱,身形动了。

她脚尖在青石板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同一只翩然起舞的白鹤,凌空而起。手中的三尺青锋,在月光的照耀下,陡然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华。

一股冰冷刺骨的剑意,瞬间笼罩了整个后院。

“玄月剑诀,冷月无声!”

这是她掌握的最强一式剑招。剑光如一泓秋水,看似轻柔缓慢,实则暗藏杀机。那剑光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一弯初升的弦月,悄无声息地朝着顾长生的脖颈削去。

这一剑,快到了极致,也静到了极致。没有丝毫破空之声,仿佛连空间都被这一剑的锋芒所冻结。

苏文渊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能感觉到,女儿这一剑的威力,比平日里切磋时还要强上三分,显然是动了真怒,毫无保留。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同阶修士胆寒的一剑,顾长生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月牙形剑光。

就在那锋锐的剑刃,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前一刹那。

他动了。

他没有躲,也没有闪,更没有运起任何真元抵挡。

他只是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然后用食指和中指,那么轻描淡写地,一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道快如闪电,势不可挡的剑光,就那么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中。

苏沐雪那柄由百年寒铁打造的利剑,此刻正被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稳稳地夹住。剑刃距离顾长生的脖颈,不足三寸。

任凭苏沐雪如何催动体内的真元,那柄剑都再也无法前进分毫,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做不到。它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给镇压住,完全失去了所有的灵性与锋芒。

苏沐雪脸上的冰冷与决绝,瞬间凝固了。

她瞪大了那双美丽的凤眸,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剑,凝聚了自己所有精气神的一剑,就这么……被他用两根手指头,给夹住了?

这己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甚至颠覆了她对修行的所有理解。

整个剑坪,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夜风,依旧在轻轻地吹拂着。

顾长生夹着那柄剑,看着眼前少女那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开口道:

“剑我接住了。现在,可以回去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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