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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玄玦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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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呜咽彻底消散,乱葬岗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粘稠如石油的液态煞气失去了源头,开始缓缓沉降、挥发,露出下方被侵蚀得如同焦炭的紫黑色土地。洼地中央,那块曾经邪异无比的血碑,此刻只剩下布满裂痕的暗红色石壳,如同一个被抽空了内脏的腐朽躯干,在凄冷的月光下散发着破败的气息。

李卫东依旧保持着出掌的姿势,如同一尊覆盖着厚厚冰层的雕塑,生机微弱到了极点。强行引导远超自身负荷的“镇渊令”源炁,对他的身体和魂魄都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经脉寸寸断裂般的剧痛和灵魂被冻结的麻木交织,将他拖向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夜。

胸口处,那块紧贴皮肤的“镇渊令”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这暖意并非温度,更像是一种蕴含着生机的能量波动,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地渗入他近乎枯竭的经脉和识海,滋养着那些被寒气撕裂的创伤。

是“镇渊令”在反哺?

李卫东模糊的意识捕捉到了这丝变化。这块吞噬了李家百年气运,也承载了无数先祖意志的令牌,在耗尽力量摧毁血碑后,似乎与他这个当代持有者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更深层次、近乎共生的联系。

他艰难地调动起一丝残存的意志,引导着那微弱的暖流在体内循环。每运转一分,身体的刺痛便减轻一丝,冻结的血液也开始缓缓流动。覆盖在他体表的冰层,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开始出现融化的迹象。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但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在一点点回归。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那座隐藏在云雾深处的无名道观静室内。

盘坐在蒲团上的枯瘦老道——玄玦子,猛地睁开了双眼。他面前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复杂的小型阵法,阵法中央,原本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翻滚的暗红色血光,此刻那血光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剧烈闪烁了几下,“噗”的一声,彻底湮灭,只留下一缕青烟和刺鼻的焦糊味。

玄玦子那张如同覆盖了一层干枯树皮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深陷的眼窝中,两点幽绿色的鬼火骤然炽盛!

“噬魂血咒……被破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块骨头在摩擦,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李家……那群血脉都快被吸干的废物……怎么可能?!”

他猛地抬起鸡爪般枯瘦的手指,指尖缭绕着丝丝黑气,在空中急速划动。一道由煞气构成的模糊水镜,缓缓在他面前凝聚。

水镜之中,光影扭曲,渐渐显现出乱葬岗的景象——破碎的血碑,消散的煞气,以及……那个浑身覆盖冰霜、却依旧顽强站立着的身影!

“是他?!”玄玦子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水镜中李卫东的身上,尤其是他胸口那即便隔着水镜也能感受到一丝不凡波动的“镇渊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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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渊令……果然还在李家!”玄玦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更多的是一种计划被彻底打乱的暴戾,“没想到,李家这一代,竟然出了个能引动此令本源的硬骨头!坏我百年养煞大计,毁我道种煞婴!”

他苦心布局百年,以李家全族气运魂魄为养分,培育那具潜力无穷的“煞婴道种”,眼看即将功成,足以让他修为再进一步,甚至窥得长生之门径,如今却功亏一篑!这让他如何不怒?

“不过……”玄玦子盯着水镜中气息微弱、显然身受重创的李卫东,阴冷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能强行引动镇渊令本源破我血咒,此子定然己是强弩之末,魂魄肉身皆遭重创,没有数月修养,绝难恢复。而且……他似乎还未真正掌控此令的奥秘……”

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隔着百里之遥,小心翼翼地探向水镜中的李卫东,试图更清晰地感知其状态和那块“镇渊令”的情况。

就在他的神念即将触及李卫东的刹那,李卫东胸口那块原本散发着微弱暖意的“镇渊令”,猛地一震!一股冰冷、古老、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尖刺,顺着那窥探的神念,狠狠反噬回去!

“哼!”

静室中的玄玦子猝不及防,闷哼一声,面前的水镜剧烈波动,瞬间破碎!他眼中那两点幽绿鬼火一阵摇曳,显然吃了个暗亏。

“好个镇渊令!好个李家小子!”玄玦子抚平体内翻腾的气血,脸色更加阴沉。他没想到,那令牌的护主本能如此之强,而且那李家小子似乎真的与之建立了一种奇特的联系。

“看来,不能再等下去了。”玄玦子站起身,枯瘦的身影在昏暗的静室内拉出长长的阴影,“必须在他真正掌握此令奥秘、恢复实力之前,将镇渊令夺回,将此子……彻底抹杀!”

他袖袍一甩,一道黑烟卷起角落里的一个黑色幡幢,身影缓缓融入阴影,消失在了静室之中。

方向,首指李家坳!

乱葬岗中,李卫东猛地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淤血,覆盖体表的冰层终于彻底碎裂、脱落。他单膝跪地,用枣木剑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

刚才那一瞬间,他虽然状态极差,却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来自极远处的、充满恶意的窥探,以及“镇渊令”自主的反击。

“玄玦子……他知道了。”李卫东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凝重。

危机,并未随着血碑的破碎而解除,反而引来了更加可怕、更加首接的敌人。

他必须尽快恢复,必须带着弟弟和镇渊令,立刻离开这里!

他挣扎着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彻底失去邪意的破碎血碑,然后转身,步履蹒跚,却坚定不移地朝着李家坳的方向走去。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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