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驱散了乱葬岗上空最后一丝阴霾,却驱不散李卫东心头的沉重。他拖着近乎散架的身体,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经脉的剧痛和灵魂的虚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敢停下,胸口“镇渊令”传来的微弱暖意和那股如芒在背的危机感,如同两条鞭子,不断抽打着他前行。
回到李家坳村口时,他发现村里的气氛有些异样。那股弥漫不散的腥甜煞气确实淡了许多,连天空都显得清朗了些。几个早起的村民看到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敬畏,有感激,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赵大牛和王老五闻讯赶来,看到李卫东这副凄惨模样,都是大吃一惊。
“卫东兄弟,你……你成功了?”赵大牛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他能感觉到,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似乎松动了。
李卫东点了点头,没有多作解释,声音沙哑急促:“大牛哥,老王叔,帮我个忙,立刻准备一辆板车,铺上厚褥子。”
两人一愣,王老五下意识问道:“板车?你要做什么?”
“带上我弟弟,立刻离开这里。”李卫东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离开?”赵大牛愕然,“可是……那东西不是己经被你……”
“毁掉血碑只是开始。”李卫东打断他,眼神锐利地扫过两人,“真正的敌人要来了。再不走,所有人都得死。”
他话语中的寒意让赵大牛和王老五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们这才注意到李卫东眼神深处那抹化不开的凝重和……一丝隐藏的惊悸。连能毁掉那恐怖血碑的李卫东都如此忌惮,来的会是什么?
不敢再多问,赵大牛立刻转身跑去安排。王老五则帮忙扶着李卫东往家走。
回到那个冰冷的家,李卫东先是冲到弟弟房间。李建国依旧昏迷,但眉宇间那层黑气似乎淡了些许,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血碑被毁,对他体内残留的煞毒显然有抑制作用。
李卫东稍微松了口气,但动作更快。他找出家里所有能找到的干粮、钱财,又将父亲留下的那些珍贵古籍、法器,以及那本记载着真相的册子,一股脑用油布包好。最后,他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他所有记忆的院落,眼中闪过一丝不舍,随即被决绝取代。
“爹,娘,不孝子要走了。等我了结恩怨,再回来给二老上香。”
这时,赵大牛拉着板车赶到了,车上铺着厚厚的稻草和旧棉被。
“卫东,村里……好多人都看着呢。”赵大牛压低声音,神色有些不安。李卫东要走的举动,无疑是在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村民心中,又投下了一颗巨石。
李卫东没有理会外面的窥探,和赵大牛、王老五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的李建国抬上板车,用被子盖好。
“大牛哥,老王叔,村里以后……靠你们自己了。”李卫东看着两人,沉声道,“记住,别再靠近后山。”
说完,他不再犹豫,拉起板车绳套,套在自己肩上,咬着牙,一步一步,拉着板车朝着村外走去。
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异常孤独和疲惫,但那拉着板车前行的姿态,却带着一种百折不挠的坚韧。
村民们默默地看着他离去,无人阻拦,也无人上前帮忙。复杂的目光交织着,首到那拉着板车的背影消失在村口的拐角。
……
就在李卫东拉着板车,沿着崎岖山路艰难前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墨汁浸染过的黑暗,从远处的天边迅速蔓延而来,吞噬了阳光,带来了刺骨的阴风!风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
“来了!”李卫东心头巨震,猛地回头!
只见李家坳后山的方向,一道漆黑如墨的遁光,如同撕裂天空的利刃,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正朝着这边疾射而来!遁光之中,散发出的那股冰冷、邪恶、远超血碑的强大气息,让李卫东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是玄玦子!他来得太快了!
李卫东目眦欲裂,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拉着板车,绝对逃不掉!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迅速将板车拉到路边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隐藏起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了那本父亲的册子,飞快地撕下最后几页记载着“镇渊令”信息和玄玦子线索的纸张,塞进李建国贴身的衣物里。
接着,他解下板车的绳套,将那块依旧冰凉的“镇渊令”紧紧绑在自己胸口,反手抽出了背后的枣木剑。
他深深看了一眼灌木丛中昏迷的弟弟,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决绝。
“建国,活下去!”
说完,他猛地转身,不再沿着大路逃跑,而是折向另一条更加陡峭、通往深山老林的小路!同时,他强行催动体内残存的一丝“镇渊令”源炁,故意散发出微弱但清晰的气息!
他要将玄玦子引开!为弟弟争取一线生机!
果然,那道恐怖的黑色遁光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即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秃鹫,带着滔天的杀意,朝着李卫东逃离的方向,紧追而去!
阴风呼啸,山林呜咽。
一场实力悬殊的生死追逐,在这片刚刚摆脱百年诅咒的土地上,骤然上演!
李卫东拖着伤体,在山林中亡命奔逃,身后的杀意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而板车上的李建国,依旧在昏迷中,对即将降临的、决定李家最终命运的风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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