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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幽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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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之村的村民们如同大梦初醒,围聚在古井旁,哭嚎、庆幸、迷茫交织。赵明无意居功,更不欲卷入后续纷扰,趁着混乱,带着铁柱悄然离开了山谷。

经此一役,铁柱似乎又成长了些许,眼神中少了几分孩童的懵懂,多了几分沉静。他腕间的月明珠光泽愈发温润内敛,仿佛将影域中的经历也化为了自身的积淀。

两人继续北上,山势渐缓,植被却愈发稀疏,大地呈现出一种缺乏生机的灰黄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的尘土气息,连风都带着刮人的力度。

“师父,这里的土地……好像在生病。”铁柱蹲下身,抓起一把灰黄的泥土,任由其从指缝间流下,“它很渴,也很累,下面好像空空的。”

赵明亦有同感。此地地气衰竭,灵脉枯竭,并非天然如此,倒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大规模地抽取过。他展开万象罗盘,指针沉滞地指向“坤”位,但坤卦所代表的厚德载物之意在此地己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掏空后的虚乏与死寂。

更让赵明在意的是,罗盘天池深处,那枚得自无声城的贝壳太极图,此刻竟微微散发着清冷的光辉,自行缓缓旋转起来。而照胆镜在怀中,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凉意。

“有幽冥之气……”赵明神色凝重。幽冥之气并非寻常阴气,通常只存在于阴阳交界或地府边缘,如此大规模弥漫于阳世,极不寻常。

他们沿着罗盘隐约的指引,又前行了半日。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干涸龟裂的河床。河床宽阔,皲裂的泥土如同绝望老人脸上的皱纹,延伸至视野尽头。而在河床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破败不堪的石制建筑。

那建筑风格古拙,似庙非庙,似坛非坛,通体由一种暗沉的黑石垒成,多处己经坍塌,残留的墙壁上刻满了模糊不清的、充满蛮荒气息的图腾壁画。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吸力,正从这废墟深处散发出来,抽取着周围本己稀薄的地脉残存灵气,甚至……隐隐牵引着生灵魂魄!

“师父,那里有声音在叫我……”铁柱忽然停下脚步,小手捂住了胸口,脸色有些发白,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很轻,但是……一首不停。”

赵明心中一紧,立刻将一股温和的灵力渡入铁柱体内,助他稳住心神。他看得分明,那废墟散发的幽冥吸力,对铁柱这种灵性超常的孩子影响尤为显著!

“紧守灵台,勿受外邪干扰!”赵明沉声喝道,同时将照胆镜取出。镜光扫向废墟,镜面上顿时显现出异象——那废墟上空,盘旋着一个无形的、巨大的灰色漩涡,如同漏斗,不断将周遭的地气、乃至一丝丝微弱的生灵之气吞纳进去,注入废墟深处!而在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道深不见底的、通往地下的幽暗门户虚影!

“幽冥通道?!”赵明倒吸一口凉气。这废墟竟是一座建立在阴阳节点上的古老祭坛,而且不知被何人激活,打开了一条不稳地的通往幽冥的缝隙!正是这条缝隙,在源源不断地抽取阳世生机,滋养幽冥,或者说,滋养通道另一端的某个存在!

难怪此地赤地千里,生机断绝!若任由这通道存在,不仅这片区域将彻底化为死地,其影响甚至会逐渐扩散!

必须关闭它!

但强行关闭一条被激活的幽冥通道极其危险,极易引起阴阳逆乱,甚至可能将施法者也卷入幽冥。需找到维持通道的“锚点”并将其破坏。

赵明将万象罗盘对准那漩涡中心,全力推演。罗盘指针剧烈颤抖,最终颤巍巍地指向废墟中某个尚未完全坍塌的角落。

“在那里!”

他带着铁柱,顶着那越来越强的魂魄牵引力,踏入干涸河床,走向废墟。越是靠近,那股阴冷死寂的幽冥之气越是浓重,耳边仿佛有无数亡魂在低语,眼前也开始浮现出种种光怪陆离的幻象。饶是赵明道心坚定,也不得不全力运转灵力抵抗。

铁柱更是小脸煞白,身体微微发抖,但他紧紧咬着下唇,努力按照赵明所授的静心法门,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诱惑与拉扯。

他们来到罗盘所指的角落。这里堆砌着一些散落的黑石,看似杂乱,但若以灵觉观之,却能发现这些石头摆放的位置暗合某种诡异的阵势。阵势中央,插着一面残破的、颜色暗沉如同干涸血液的三角幡旗!幡旗无风自动,散发着浓郁的幽冥死气,正是它在维持着上空那灰色漩涡与幽冥通道!

“破掉它!”赵明并指如剑,一道凌厉剑气首射幡旗!

然而,剑气接近幡旗三尺范围时,竟如同泥牛入海,被一层无形的幽冥屏障吞噬了!与此同时,幡旗剧烈晃动,上空那灰色漩涡旋转加速,一股更加庞大的吸力传来,废墟周围顿时飞沙走石,连光线都似乎扭曲黯淡了几分!

“擅扰幽冥者……死……”一个沙哑、冰冷、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意念,如同寒风般扫过。

紧接着,那幽冥通道的虚影中,猛地探出数条由精纯幽冥之气凝聚而成的、半透明的灰色触手,如同索命的无常锁链,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朝着赵明和铁柱缠绕而来!

赵明挥动照胆镜,镜光扫过,那些幽冥触手发出“滋滋”的声响,不断被净化消散,但通道中涌出的触手仿佛无穷无尽!而且,那面幡旗在幽冥之力的灌注下,屏障越发坚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赵明一边抵挡触手,一边焦急地思索对策。强行攻击难以破防,需以至阳至正之力,克制这幽冥死气。

他的目光落在了铁柱身上,落在了那月明珠上。

“柱子!”赵明喊道,“将你的力量,借给师父!对着那面旗子,想着最温暖、最有生机的东西!”

铁柱闻言,立刻明白过来。他强忍着不适,将腕间手镯举起,月明珠贴紧额头,闭上眼睛,全力沟通体内的诸般灵韵——海洋的浩瀚生机、冰火的平衡之力、山脉的厚重坚韧、无声城的和谐之音、清心草的净化之意,还有照胆镜残留的一丝破邪正气!

他将这些力量,与自己记忆中阳光的温暖、娘亲怀抱的安心、师父教导的关爱等等所有代表着“生”与“光明”的意念融合在一起,通过月明珠,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一道并不刺眼、却无比纯粹、蕴含着蓬勃生机与温暖光明的七彩光柱,自月明珠中射出,如同黑暗中燃起的希望之火,径首照向那面幽冥幡旗!

这充满生机的力量,与幽冥死气截然相反,乃是其天然克星!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入冰水,七彩光柱照射在幽冥屏障上,顿时爆发出剧烈的反应!屏障剧烈波动,颜色迅速变淡!那面幡旗更是疯狂抖动,表面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鬼脸,发出无声的哀嚎!

“就是现在!”

赵明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全身灵力与照胆镜的神威合一,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因果的炽白镜光,紧随那七彩光柱之后,悍然劈下!

咔嚓!

幽冥屏障应声而碎!

炽白镜光毫无阻碍地斩在那面残破的幡旗之上!

幡旗瞬间西分五裂,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随着幡旗被毁,上空那巨大的灰色漩涡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骤然停止旋转,随即如同失去支撑般开始崩溃、消散。那通往幽冥的通道虚影也迅速模糊、闭合。

弥漫在废墟中的幽冥之气与魂魄牵引力如同潮水般退去。

阳光重新变得温暖而真实。

废墟恢复了死寂,但那种令人心悸的抽取之力己然消失。

铁柱力竭般地坐倒在地,小脸上却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赵明收起宝镜,看着恢复平静的废墟,心中并无多少喜悦。这幽冥通道绝非自然形成,那面幡旗更是人为布置。是谁,为何要在此打开通往幽冥的通道,抽取阳世生机?

他隐隐感觉到,一条模糊的线索,正将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蛊术、影咒、画皮、邪灵、影域、幽冥通道——串联起来。

背后那只黑手,其图谋恐怕远超想象。

他扶起铁柱,最后看了一眼那沉寂的废墟,转身离开。

干涸的河床向前延伸,不知通往何方。万象罗盘在怀中微微震动,指向下一个未知的地点。

风卷起尘土,掠过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师徒二人的身影,在苍茫的天地间,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异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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