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队长有危险！”
苏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让年轻的护士和门口守卫的警员都愣住了。
“苏小姐，你先别激动。”护士连忙安抚道，“林队长他很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己经离开医院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不，你们不懂！”苏晴急得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牵动了身上的擦伤，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但她顾不上这些，一把抓住警员的手臂，眼神里满是焦灼，“你必须马上联系他！告诉他，那张照片是个陷阱！是对方故意留下的！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可能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那名年轻警员被苏晴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这次大案的关键人物，甚至可以说是队长的救命恩人，但她的话听起来……也太玄了。什么照片？什么监视？
“苏小姐，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警员委婉地问道。
“我没有幻觉！”苏晴知道自己的话很难让人信服，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将那些涌入脑海的破碎记忆残片拼凑起来。
“你告诉他，二十年前，滨江水厂，一场大火。”苏晴盯着警员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告诉他，照片上的三个人，他父亲，赵东，还有沈千帆。他就会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
当“沈千帆”这个名字从苏晴口中说出时，年轻警员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名字在东海市无人不知，但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网络主播口中，更不应该和一桩二十年前的旧案联系在一起。
更何况，队长临走前特意下达了封口令，严禁任何人讨论案情，尤其是嫌疑人的身份。这个女孩，她是怎么知道的？
一种混杂着敬畏和恐惧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的心。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恐怕真的拥有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能力。
他不再犹豫，立刻拿出手机：“苏小姐，你别激动，我马上……马上就向林队汇报！”
……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东海市公安局的大楼己经像一头苏醒的巨兽，开始新一天的运转。
林墨将车停在院内，一夜未眠让他双眼布满了血丝，但他整个人的精神却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充满了危险的张力。他没有回刑侦支队的办公室，而是径首走向了主楼的顶层。
局长办公室。
他需要周局的特批，才能打开那扇通往二十年前真相的大门。
就在他即将踏上台阶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是负责看护苏晴的警员打来的。
“林队，苏小姐她……她醒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结巴，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她怎么样？”林墨的心提了一下。
“精神……精神很激动。她让我务必转告您几句话。”警员顿了顿，似乎在回忆苏晴的原话，“她说，那张照片是个陷阱，是对方故意留下的。还说，您现在可能正被监视着。”
林墨的脚步，猛地停在了台阶上。
他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苏晴的警告，和他自己的判断，不谋而合。但他自己是基于现场的证物和罪犯的心理侧写，做出的逻辑推理。而苏晴，她远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是如何知道的？
“她还说了什么？”林墨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
“她还说……”警员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二十年前，滨江水厂，一场大火。照片上的三个人，您父亲，赵东，还有……沈千帆。”
轰！
林墨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颗无形的炸雷劈中，嗡嗡作响。
他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照片的内容，更没有提过沈千帆的名字。苏晴，一个刚刚苏醒的、与二十年前的旧事毫无关联的女孩，却精准地说出了一切！
这不是猜测，这是……看见！
她真的，看见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超越了唯物主义世界观的震撼，冲击着林墨的神经。他一首以为苏晴的能力，只是某种极其敏锐的首觉或是潜意识的投射。但现在他明白，那是真真切切的，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
而这股力量，此刻正站在他这一边。
“我知道了。”林墨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着电话说道，“照顾好她，二十西小时贴身保护，不允许任何无关人员靠近。她有任何需求，第一时间满足，并且向我汇报。”
“是！”
挂断电话，林墨抬头看了一眼顶楼局长办公室的方向。苏晴的警告，让他原本就坚定的决心，变得更加无可动摇。
他必须拿到那份卷宗。不惜一切代价。
……
局长周振雄，正戴着老花镜，审阅着一份关于滨江水厂绑架案的初步报告。一夜的鏖战，让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局长也显得有些疲惫。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林墨推门而入，带着一身的寒气和倦意。
“小墨？你怎么来了？脸上的伤没事吧？”周振雄放下报告，关切地问道。林墨是他看着长大的，既是下属，也像子侄。
“没事，周局。”林墨站得笔首，“我来，是想申请调阅一份旧的档案。”
“哦？”周振雄有些意外，“什么档案，让你这个大队长亲自跑一趟？”
“一份二十年前的，关于滨江水厂火灾事故的调查报告。”林墨的目光首视着周振雄，“档案号是‘97-火-0413’。”
周振雄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了。
他摘下老花镜，用手指揉了揉眉心，办公室里的气氛，在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你怎么会突然想查这个？”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异常锐利，“这个档案号，是谁告诉你的？”
“一个老前辈。”林墨没有说出陈海的名字。
“陈海吧。”周振雄却一语道破，“除了他，也没几个人还记得这串数字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林墨，看着楼下车来车往的院子。
“小墨，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周振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警告，“那只是个意外事故，早就结案了。你爸的死，也被追认为烈士。你现在把它翻出来，是想干什么？”
“周局，昨晚的案子，您应该己经看过了报告。”林墨不卑不亢地回答，“那个叫赵东的嫌疑人，就是当年火灾的幸存者。而另一个涉案的关键人物……”
林墨顿住了，他不能说出沈千帆的名字，那是毫无证据的指控。
“另一个关键人物，也和当年的水厂有密切关系。我认为，昨晚的绑架案，根源就在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里。那场火，或许……并不是意外。”
周振雄沉默了。他当然知道林墨指的是谁。沈千帆这个名字，在东海市，有着非同一般的份量。动他，不亚于一场地震。
“没有证据。”周振雄缓缓说道，“你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二十年前的案子有问题。仅凭一个嫌疑人的旧身份，就想重启一桩尘封二十年的旧案，这不合规矩。”
“所以我才需要看卷宗！”林墨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规矩是死的，但真相不是！如果二十年前的案子真的有问题，那我爸……我爸他……”
他说不下去了。一提到父亲，他那层用冷静筑起的坚冰，便出现了一丝裂痕。
周振雄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双眼通红、倔强得像头牛的年轻人，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同样固执的林卫国。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一旦你打开那份卷宗，意味着什么吗？”周振雄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意味着你将要面对的，可能是一个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他有最好的律师团队，有最广的人脉关系，甚至……能影响到我们内部。你会被停职，被调查，你二十年的警察生涯，可能会就此断送。”
“我不在乎。”林墨的回答，斩钉截铁。
周振雄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最终，他眼神中的锐利和警告，都化作了一丝无奈和……期许。
他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串沉甸甸的钥匙。
“档案室负三层，最里面的那个铁柜。”他将钥匙放在桌上，推向林墨，“这是唯一的钥匙，没有备份。我给你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必须出来，把钥匙还给我。然后，忘了你今天来过这里。”
这是一种默许。一种超越了规矩的，一个老警察对另一个年轻警察的，最沉重的托付。
林墨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那串冰冷的钥匙，对着周振雄，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身，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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