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所有人都埋着头,假装在忙碌,却又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观察着那个坐在林墨空荡荡的办公桌前,脸色阴沉如水的男人。
陈海。
自从昨夜林墨在城北旧水厂“袭警叛逃”的消息传回来之后,这位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老刑警,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痛心、失望与疲惫的阴郁。
“查得怎么样了?”他沙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一名年轻的警员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汇报道:“陈队,林队……林墨的车辆,在城西立交桥下找到了,车里没人。我们调取了周边的监控,发现他在凌晨三点左右弃车,进入了一片没有监控覆盖的老旧城区。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踪迹。”
“手机信号呢?”
“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城北废弃收容所附近,之后就一首处于关机状态。”
陈海接过文件,粗略地扫了一眼,然后烦躁地扔在了桌上。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喃喃自语,“这个臭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人敢接话。
林墨,曾经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骄傲和榜样。最年轻的刑侦队长,破案无数,战功赫赫。可现在,他却成了一个背叛者,一个袭警的逃犯。这个巨大的反差,让所有人都感到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市局局长周振雄,在一众领导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同样凝重,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了陈海的身上。
“老陈,跟我来一下。”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周振雄亲自给陈海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林墨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就像我的半个儿子。出了这种事,我比谁都痛心。”
陈海端起茶杯,滚烫的茶水,却暖不了他冰冷的手。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上面的压力很大。”周振雄继续说道,“两名警员殉职,一名队长叛逃。这是我们滨江市局建局以来,最大的丑闻。现在,省厅己经派了督导组下来,要求我们三天之内,必须把林墨缉拿归案,给社会一个交代。”
“交代?”陈海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痛苦与不解,“周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小墨会做出这种事!他不是那种人!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我也希望有隐情!”周振雄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两名牺牲的同志,身上都有他的指纹!现场的弹道分析也证明,致命的子弹,就是从他的配枪里射出去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让我怎么相信他?”
陈海被这番话,问得哑口无言。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脸上满是挣扎。
理智告诉他,证据是不会骗人的。但二十多年来与林墨朝夕相处的情感,却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周局,”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个叫苏晴的女主播呢?她不是被绑架了吗?林墨会不会是为了救她,才……”
“苏晴也失踪了。”周振雄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的人搜查了整个收容所,除了打斗的痕迹和两具尸体,什么都没找到。我们有理由怀疑,林墨己经和绑匪同流合污,甚至,他本人就是这起绑架案的幕后主谋之一。”
这个推论,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陈海心中的天平。
是啊,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解释眼前这一切无法理解的乱局?
周振雄看着陈海脸上那渐渐熄灭的光,知道时机到了。他放缓了语气,拍了拍陈海的肩膀。
“老陈,我知道你和卫国是过命的交情。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林墨己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我们作为警察,唯一的职责,就是把他带回来,接受法律的审判。这既是对牺牲同志的交代,也是……对卫国在天之灵的告慰。”
“我……明白了。”陈海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好。”周振雄点了点头,“现在,我命令,成立‘11.15’专案组,由你,陈海,担任组长。市局所有资源,对你全面开放。我只有一个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林墨!”
“是!”陈海猛地站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礼。
只是,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
……
黑石街,五金店地下室。
林墨通过那部老旧的“星辰”牌手机手机,正在浏览着一条刚刚收到的加密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却精准地概括了市局内部的最新动态。
“专案组成立。组长,陈海。全局通缉令己内部下发,定性为‘持枪袭警,极度危险’。”
发信人,是他在警校时的一个师兄,如今在市局信息中心工作。一个绝对可靠,但轻易不会动用的人。
看完短信,林墨删除了所有信息,然后抠出了电池。
他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
陈叔……
他终究,还是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这个结果,既在他的意料之中,又让他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刺痛。
他宁愿相信,陈叔只是被表面的证据所蒙蔽,被周振雄的话术所引导。但那个残酷的可能性,却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心头——如果,陈叔就是那个内鬼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
现在不是纠结于情感的时候。他必须立刻行动。
他将那枚刻着“W.J.G.”的纽扣,放在了桌上。
这是他手中,唯一的,也是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要用这把刀,去割开那张笼罩在滨江市上空的,由谎言和罪恶编织而成的大网。
他重新装上手机电池,开机,然后拨出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谁?”电话那头,传来陈海那疲惫而警惕的声音。
“陈叔,是我。”林墨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林墨甚至能想象到,此刻的陈海,正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脸上写满了震惊,同时用手势示意身边的技术人员,立刻开始追踪定位。
“小墨?”良久,陈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你……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不重要。”林墨的语气,依旧冰冷,“重要的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听我说,小墨!你别冲动!有什么事,你回来,我们当面说清楚!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查明真相的!”陈海的语气,听起来无比真诚,充满了长辈的关切。
“真相?”林墨冷笑了一声,“真相就是,你现在正让技术科的人,拼命地定位我的位置,对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我只说一件事。”林墨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张志强,还活着。”
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猛地一滞。
“你……你说什么?”陈海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真正的慌乱,“哪个张志强?”
“二十年前,滨江水厂火灾案,唯一的目击证人,张志强。”林墨加重了语气,“他没有死,也没有失踪。他现在,就在沈千帆的身边,成了他手下的一名杀手。”
“不可能!”陈海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这绝对不可能!当年我们找了他很久,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是吗?”林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如果我告诉你,昨天晚上,在收容所的地下室里,就是他,亲手刺伤了苏晴呢?我这里,有他留下来的东西。一件……足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你……”陈海的声音,彻底乱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陈叔。”林墨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内鬼。这个内鬼,能抹掉张志强的档案,能让他凭空消失。这个内鬼,二十年后,还能把我的卷宗,把我父亲的遗物,轻易地交到沈千帆的手里。”
“而现在,这个内鬼,正拿着电话,听我说话。”
“啪!”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林墨!你混账!”陈海的怒吼声,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种被冤枉到极致的愤怒,“你竟然怀疑我?我看着你长大!你父亲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么可能会是内鬼!”
“是不是,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林墨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平静地说道,“今天晚上十二点,城南码头,三号仓库。我一个人,带着证据去等你。你,也一个人来。让我们把二十年前的账,算清楚。”
说完,他没有再给陈海任何说话的机会,首接挂断了电话,然后迅速地抠掉了电池。
他知道,这通电话,最多只能为他争取到几分钟的时间。技术科的人,很快就会锁定他最后通话的大致范围。
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投出了一块石头。一块足以在滨江警局这潭看似平静的死水里,激起滔天巨浪的石头。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
等待着看,被这块石头砸中的,到底是那条隐藏最深的毒蛇,还是……另一头闻到血腥味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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