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养魂、试探与林清羽的剑
养魂丹不愧是厉千绝所赠，药效温和而强劲。丹药化开的暖流如同甘泉，滋养着苏念卿因强行切割神魂和抵御窥探而受损的识海。一夜调息，那剧烈的震荡感终于平复，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几分红润，只是神魂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难以消除的虚弱感，如同精美的瓷器上出现了细微的冰裂纹，需要更长的时间和更多的精力去温养修复。
晨曦再次透过窗棂，苏念卿缓缓收功，眼底闪过一丝疲惫。墨渊那突如其来的窥探，让她真切体会到了何为刀尖起舞。妖魂印记不除，她永远无法安心。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口，那枚暖玉依旧散发着温和的气息。今日，又到了该给林清羽送去“心意”的时候了。惑心藤花粉的效果需要持续累积，不能中断。
她起身，再次制作了一份精致的糕点，将微量的惑心藤花粉均匀混入。动作间，她比以往更加谨慎，精神力高度集中，确保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外泄，也确保自己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以免再次引动那该死的印记。
准备好食盒，她像往常一样，朝着剑峰演武场走去。只是今日的步伐，比往日更显沉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审慎。
演武场上，剑气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林清羽依旧在他固定的区域练剑。然而，今日他施展的剑法，却与往日有些不同。少了几分一往无前的凌厉，多了几分绵密与……迟疑？
苏念卿驻足观望，心中微动。她注意到，林清羽在施展某些需要决绝心志的杀招时，剑尖总会产生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仿佛心神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扯了一下。这种凝滞极其短暂，转瞬即逝，若非她观察入微，且深知惑心藤的潜在影响，根本不会注意。
是惑心藤花粉开始影响他的剑心了吗？
苏念卿按捺住心中的分析，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仰慕与关切，抱着食盒，等待他练完一套剑法。
收剑而立，林清羽的气息依旧平稳，但眉宇间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烦躁。他看到了等候在一旁的苏念卿，目光在她手中的食盒上停顿了一瞬。
“林师兄。”苏念卿小步上前，奉上食盒，声音依旧软糯，“今日是新做的莲心酥，听说能清心明目，对练剑后的调息或许有点帮助。”
林清羽沉默地接过食盒，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立刻收起，而是首接打开，拈起一块放入口中。他咀嚼得很慢，清冷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的虚空。
苏念卿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片刻，他咽下糕点，忽然转头看向她，问道：“苏师妹，你修炼时，可会觉得……心神不宁？似有杂念干扰，难以专注？”
来了！
苏念卿心中凛然，面上却露出茫然和一丝被问到的羞赧，她低下头，绞着手指，小声道：“有……有时候会的。特别是看到师兄师姐们进步那么快，自己却总是跟不上……心里就会很着急，静不下来……然后就更练不好了。”她将自己的“真实”感受稍加修饰，完美地贴合了一个资质平庸弟子的烦恼。
林清羽听着她的话，看着她那因“自卑”而低垂的脑袋，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剑道一途，心性至关重要。杂念一生，剑便不纯。你……尚需磨砺心性。”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指点的意味，但比起以往纯粹的清冷，似乎多了一点……类似于“同道之人”的感慨？仿佛他也正被类似的问题所困扰。
“嗯！谢谢师兄指点！”苏念卿立刻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受教的光芒，“我一定会努力静下心来，不让杂念影响修炼！”她适时地表现出振奋和决心。
林清羽看着她那充满活力的眼神，似乎被感染，眉宇间那丝烦躁也淡去了少许。他微微颔首，将食盒收起：“去吧。”
“是，师兄！”苏念卿开心地行礼告退。
转身离开演武场，苏念卿脸上的笑容迅速沉淀。她快步走到一处僻静角落，立刻掏出小便签记录：
“目标林清羽，确认惑心藤花粉开始产生初步影响！其剑招出现凝滞，并主动询问心神不宁之惑，证明其潜意识己受到干扰，开始对自身状态产生疑虑。效果符合预期，需继续保持当前剂量与频率。”
写完，她心中并无多少欣喜，反而更加警惕。林清羽的变化证实了惑心藤的有效性，但也意味着这条线进入了更精细的操作阶段，必须时刻关注他的状态，避免效果过猛或出现不可控的偏差。
她收起便签，没有立刻进行下一项“工作”，而是决定先回住处，继续温养神魂。厉千绝的养魂丹效果虽好，但神魂的损伤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痊愈的，尤其是在她还需要持续维持高强度伪装的情况下。
回到小屋，布下隔音禁制。苏念卿盘膝坐下，却没有立刻开始修炼。她首先将心神沉入识海。
经过一夜的调养和养魂丹的修复，识海内那因强行伪装而受损的部分己经稳定下来，但依旧脆弱。那墨绿色的妖魂印记如同沉睡的毒蛇，盘踞在外围，暂时没有任何异动。
她不敢大意，再次运转《镜花水月》，小心翼翼地加固着那些幻象屏障。这一次，她投入了更多的心力，将屏障构筑得更加复杂和逼真，甚至模拟出一些符合“苏念卿”身份的、细微的情绪波动和思维碎片，散布在屏障外围，如同给核心区域加上了一层厚厚的、会自主反应的“迷彩”。
她不知道这能抵挡墨渊下一次的窥探多久，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
完成对识海的加固后，她才开始运转《青云炼气诀》，借助暖玉的气息，伪装着灵力修炼，同时真正地温养着受损的神魂。
时间在静修中缓缓流逝。
午后，苏念卿结束了修炼，感觉神魂的虚弱感减轻了一些，但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她估算着时间，魔门那边关于“暗影藤”和“迷迭妖花”的回复，应该就在这一两日了。
等待是最煎熬的。她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同时也不能停下对其他目标的维系。
想了想，她决定去禅心苑走走。并非听早课的时间，那里应该更为清静，或许能遇到无尘，观察一下他心魔的后续状态。
来到禅心苑，果然一片宁静。荷花池边的锦鲤悠然自得，藏经阁内也只有寥寥数人。
她并未进入藏经阁，而是在苑内缓步而行，目光扫过那几间朴素的禅房。其中一间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极淡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气息，那是无尘。
她停下脚步，假装欣赏庭院中的一株古柏，精神力却如同最轻柔的微风，悄然拂过那间禅房。
禅房内，无尘并未诵经或打坐。他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身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他手中捻着佛珠，动作却不如往日那般流畅自然，带着一种刻意的、仿佛在压制什么的滞重感。
苏念卿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他周身那纯净的佛光之下，那丝心魔的滞涩感并未消失，反而如同水底的暗礁，更加深沉和顽固。他似乎在为什么事情所困扰，那种平静，更像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他的状态，比想象中还要糟糕。’苏念卿心中判断。佛心裂痕，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这对她而言，是风险，也可能……是更大的机会。一个佛心破碎的圣子，其价值或许远超一个完美的佛子。
她没有久留，悄然离开了禅心苑。过多的关注可能引起对方的警觉。
走在返回住处的路上，苏念卿思绪纷杂。林清羽的剑心开始动摇，无尘的佛心裂痕加深，厉千绝的丹室隐秘，轩辕靖的帝王心术，墨渊的妖魂印记……五条线，五種不同的危机与机遇，交织成一张巨大而危险的网，而她，正是网中央那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蜘蛛。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杂念。现在，她只能等待。等待魔门的消息，等待“忘魂香”的契机。
夜色再次降临，苏念卿坐在窗前，没有点灯，任由清冷的月光洒满一身。她着怀中那枚冰冷的跨界传讯石，如同溺水之人握着最后一根稻草。
明天，消息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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