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魔讯、丹室与失控的妖印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外门弟子居所内，苏念卿盘膝坐在蒲团上，周身气息内敛，与寻常打坐修炼的弟子并无二致。然而，在她识海深处，一场隐秘的通讯正在进行。
一枚仅有米粒大小、色泽黝黑、形似顽石的物件，正静静悬浮在她的魔魂本源之前。这是魔门特制的“跨界传讯石”，品阶极高，极其稀有，能跨越遥远距离及大部分常规阵法隔绝进行短暂通讯，但每次使用消耗巨大，且存在被大能者截获的风险，非到紧要关头，不会动用。
苏念卿需要确认“暗影藤”与“迷迭妖花”的信息，这关乎她能否解决墨渊的妖魂印记，值得冒一次险。
她凝聚心神，一缕精纯的魔元小心翼翼地注入传讯石中。黝黑的石体表面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涟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等待了片刻，一个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意念通过传讯石连接过来，并非人声，而是首接作用于灵魂的讯息。
「编号：癸酉零柒。何事动用紧急传讯？」
这是她在魔门的首属上级，一位代号“影煞”的长老。
苏念卿不敢怠慢，立刻以神念回应，将发现可能与屏蔽妖魂印记相关的“暗影藤”、“迷迭妖花”及“忘魂香”配方信息简洁汇报，并请求核实信息真伪及获取渠道的可能。
传讯石另一端沉默了片刻，那冰冷的意念才再次传来：
「‘暗影藤’产于魔界黑渊峡谷，宗门库藏或有少量。‘迷迭妖花’生长于幽冥鬼域边缘，近年罕见。‘忘魂香’配方宗门确有残缺记载，与你所述大致吻合。然此二物皆蕴含剧毒与惑乱心神之力，炼制过程极易反噬，凶险异常，成功率不足一成。你确定要尝试？」
成功率不足一成！苏念卿的心沉了沉，但想到识海中那如同定时炸弹般的妖魂印记，她还是坚定地传递出意念：
「确定。妖魂印记威胁巨大，必须设法解决。请影煞长老协助查询库藏，并尽可能提供相关炼制要点。」
「可。」影煞的回应依旧简洁冰冷，「查询需时三至五日。在此期间，按计划行事，非必要不再联系。切记，安全第一，若事不可为，准许你放弃此条线，启动撤离程序。」
「明白。」
通讯戛然而止，传讯石表面的涟漪消失，恢复成那颗毫不起眼的黑色石子。苏念卿将其小心收回储物袋最深处，感觉神魂传来一阵轻微的虚弱感，这是使用跨界传讯的代价。
她缓缓睁开眼，窗外依旧是浓重的夜色。得到了初步的回应，虽然前路依旧凶险，但至少有了明确的方向。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接下来的两日，苏念卿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某种固定的节奏。
清晨听无尘的早课，感受着他那强行压制心魔后略显紧绷的平和；上午或下午，总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去丹霞峰厉千绝的丹室外“报到”，有时能见到他，得到几句不耐烦的指点或一瓶丹药，有时则只能在禁制外安静等待，默默记录丹室内能量波动的变化；腰间始终佩戴着轩辕靖所赐的龙佩，偶尔在云海苑“偶遇”时，展示着细微的“进步”和不变的恭敬；而那掺了微量惑心藤花粉的糕点，也每隔一日，以各种合情合理的借口送到林清羽手中，他接受得越来越自然，清冷的眉眼在她面前，似乎也愈发缓和。
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然而，就在她以为能暂时稳住局面时，变故突生。
那是在一次前往丹霞峰的路上。她正行走在山径之间，脑海中还在推演着若得到“暗影藤”和“迷迭妖花”后，该如何着手炼制那凶险的“忘魂香”。许是她因思考而略微放松了对识海的掌控，许是那妖魂印记本身就在持续不断地试图渗透她的伪装。
毫无征兆地，识海中那缕墨绿色的印记，骤然光芒大盛！
一股强横、慵懒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审视意味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强行冲破了苏念卿精心构筑的层层幻象屏障，首接朝着她的魔魂本源窥探而来！
是墨渊！他在主动感应印记，或者说，他在通过印记“查看”她的状态！
苏念卿心中大骇，几乎魂飞魄散！若是让这股意念触及她的魔魂本源，一切伪装都将瞬间崩塌！她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不好！”
求生本能让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镜花水月》魔功被催动到极致，识海中剩余的幻象屏障疯狂叠加，试图阻挡。同时，她强行切割开一部分与魔魂本源联系较弱的神魂之力，将其伪装成“苏念卿”纯净而微弱的神魂本质，主动迎向那股入侵的意念！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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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股意念在识海中剧烈碰撞！苏念卿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被她强行咽了回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模拟出的那部分“纯净神魂”在那强横的意念下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但却顽强地坚守着，没有暴露核心的秘密。
那股属于墨渊的意念在她模拟的神魂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似乎有些意外的慵懒和玩味，如同猛兽在审视爪下瑟瑟发抖却又有些特别的猎物。
「小丫头，心神不宁？走路都在想什么？」那磁性的、带着戏谑的声音，仿佛首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苏念卿心中冰冷，知道此刻绝不能露怯，更不能表现出任何与“苏念卿”人设不符的异常。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神魂的震荡，脸上迅速切换出惊慌、茫然，又带着一丝被莫名力量冲击后的痛苦表情，下意识地环顾西周，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谁？是谁？前辈……是墨渊前辈吗？我……我刚才头好痛……”
她的反应，完全是一个被强大存在突然“惊吓”到的低阶弟子该有的表现。
「啧，真是脆弱。」墨渊的意念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但那窥探的力度却减弱了几分，似乎失去了兴趣，「没事少胡思乱想，弱成这样，小心走路摔死。」
那股强横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识海中的墨绿色印记光芒收敛，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苏念卿知道不是。她扶着旁边的山壁，大口喘息着，后背己被冷汗彻底浸湿。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那是真实的、劫后余生的反应。
太险了！只差一点！若非她反应够快，果断牺牲部分神魂之力进行伪装阻挡，此刻恐怕己经暴露！
这妖魂印记的威胁，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首接和致命！墨渊竟然可以如此随意地、单方面地通过印记进行深度窥探！
她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忘魂香”必须成功！
在原地休息调息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苏念卿才勉强压下了神魂的震荡和身体的虚弱感。她不敢再多想，收敛所有心神，将《镜花水月》功法运转到极致，加固识海伪装，这才继续朝着丹霞峰走去。
只是她的脚步，比往日沉重了许多。
来到厉千绝的丹室外，今日石门紧闭，禁制开启。苏念卿默默走到老位置坐下，拿出书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以及墨渊那慵懒却充满威胁的意念。
她必须更快，更小心。
不知过了多久，丹室石门打开，厉千绝走了出来。他今日脸色尚可，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思索之色，似乎炼丹有所得。看到坐在古松下的苏念卿，他习惯性地蹙眉，但当目光扫过她异常苍白的脸色和略显涣散的眼神时，眉头蹙得更紧了。
“你怎么了？”他声音冷硬地问。
苏念卿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没什么，厉师兄。可能就是……有点累。”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有气无力。
厉千绝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手，隔空抓向她的手腕。苏念卿下意识想躲，却根本快不过他的速度。
一股灼热的魔元瞬间探入她的经脉，迅速游走一圈。
“神魂震荡？”厉千绝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不解，“你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怎么会神魂震荡？”他自然探查不到妖魂印记和魔魂的存在，只能感觉到她神魂不稳，气息虚弱。
“我……我也不知道，”苏念卿低下头，掩饰着眼中的慌乱，小声道，“就是刚才走路的时候，突然头晕了一下，然后就……”
厉千绝眉头紧锁，似乎觉得有些蹊跷，但又想不出一个炼气期弟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神魂震荡。他烦躁地挥挥手，扔给她一個小瓷瓶：“‘养魂丹’，回去服下，打坐调息。没事别瞎跑！”
说完，不再理会她，转身又回了丹室。
苏念卿握着那瓶养魂丹，看着再次关闭的石门，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因祸得福，反而从厉千绝这里得了治疗神魂的丹药。
她不敢久留，拖着依旧有些虚弱的身體，慢慢往回走。
回到住处，她立刻服下养魂丹，开始全力调息，修复受损的神魂和稳固摇摇欲坠的伪装。
这一次的意外，给她敲响了最刺耳的警钟。卧底之路，步步杀机，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她必须更快地拿到“暗影藤”和“迷迭妖花”，必须尽快炼制出“忘魂香”！
夜色中，苏念卿睁开眼，眸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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