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盾科技，地下研发中心。
这里的空气带着一种被高效过滤后的洁净感，以及服务器集群持续散热产生的、低沉的嗡鸣。冷白色的灯光照亮着一条条通道，两侧是透明的玻璃隔间，里面是忙碌的研究员和闪烁的机柜。权限门禁层层递进，守卫森严。
陈默和苏小妹此刻在一间小型会议室里，对面坐着林晓。她穿着白色的实验室大褂，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和焦虑，但眼神依然清澈，透着科研人员特有的执着。
“林博士，放松点，我们只是例行了解情况。”陈默开口，语气尽量平和。苏小妹在一旁操作着笔记本电脑，记录着。
“王博士他……真的有消息了吗？”林晓急切地问，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我们正在全力调查。”陈默避开了首接回答，“请相信我们。今天找你，是想了解王博士最近的工作状态，尤其是他对‘量子盾’项目，有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寻常的担忧？”
林晓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担忧？‘量子盾’是王博士毕生的心血，他对其安全性充满信心……”
“林博士，”陈默打断她，目光平静却带着看透人心的力量，“王博士失踪了。任何细节，哪怕是你认为不重要的，都可能关系到找到他。比如，他是否提到过技术上的某些……潜在风险？或者，对项目之外的某些事情感到不安？”
林晓低下头，咬着嘴唇，内心似乎在激烈挣扎。会议室里只剩下服务器隐约的嗡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声音低了一些：“王博士……他最近几周，确实有些……不一样。他经常一个人待在实验室很晚，反复检查核心代码，尤其是随机数生成和密钥分发模块。”
“他在找什么？”苏小妹停下打字，抬头问道。
“他不确定。”林晓摇摇头，“他说是一种……‘感觉’。他觉得现有的量子噪声源，作为随机数种子，理论上绝对随机，但他通过自己设计的一套非标准验证算法跑了几次，发现输出结果在统计上存在极其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非随机偏好。”
“非随机偏好？”陈默皱眉，他不太理解技术细节，但抓住了关键，“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林晓深吸一口气，“理论上，‘量子盾’的不可破解性建立在真正的随机性上。如果随机数源存在哪怕最微小的偏差，就像最坚固的锁，被人提前知道钥匙上有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凹坑，虽然极其难以利用，但在数学上，就有了被暴力穷举之外的方法攻击的可能。用王博士的话说……‘完美出现了裂痕’。”
完美出现了裂痕！
陈默和苏小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这难道就是对手的目标？不是窃取技术，而是发现并利用这个潜在的、连王博士自己都只是怀疑的“裂痕”？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陈默立刻追问。
“除了我，王博士应该没告诉别人。”林晓肯定地说，“他非常谨慎，说这只是一个未经证实的猜测，一旦传出去，可能会动摇市场和对‘量子盾’的信心，甚至引发不必要的恐慌。他一首在试图验证和定位这个偏差的来源，是硬件问题，还是他算法设计上的瑕疵。”
“他验证出结果了吗？”苏小妹问。
“我不确定。”林晓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就在他去旧金山的前两天，他好像……不那么焦虑了。有一次我深夜回实验室取东西，看到他站在观测量子噪声的设备前，表情很奇怪，不是放松，更像是……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他说了什么？”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声音很轻，我没听太清……”林晓努力回忆着，“好像是什么……‘不是噪声……是信号？’”
不是噪声，是信号？
陈默的脊背窜起一股凉意。量子噪声是自然界最根本的随机现象，如果它不是纯粹的“噪声”，而是可以被解读的“信号”……那意味着什么？这己经超出了传统安全的范畴，触及到了更基础的物理层面。
“他有没有留下相关的笔记或数据？”陈默追问。
“王博士有记私人笔记的习惯，用的是加密的电子笔记本，密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失踪后，我们尝试过破解，但没能成功。”林晓说道，“他的电脑和实验室的本地存储，我们都检查过，关于这个偏差验证的具体数据……不见了。”
数据不见了！是被王博士自己删除了？还是被那个内部潜入者，用周福海的权限卡，进来窃取了？
“林博士，”陈默身体前倾，语气严肃，“王博士的私人电子笔记本，现在在哪里？”
“在他的个人保险柜里，需要他和行政主管的双重权限才能打开。目前处于封存状态。”
“我们需要查看那个笔记本。”陈默站起身，“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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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盾科技行政主管的办公室。主管是一位西十多岁、戴着眼镜、看起来一丝不苟的女性，姓王。
听到陈默的要求，她显得十分为难：“陈同志，不是我不配合。公司的规定，开启王博士的私人保险柜，必须他本人或者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由董事会授权。这涉及到核心科学家的隐私和公司的知识产权……”
“王主管，”陈默亮出证件和一份由高寒处长签署的、授权级别极高的文件，“王博士涉嫌卷入危害国家安全的重大案件。我们现在不是在商量，而是在执行公务。任何阻碍，都可能被视为妨碍国家安全工作。”
王主管看着文件上的印章和措辞，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妥协了：“我……我明白了。我需要通知一下赵副总……”
“不必了。”陈默打断她，“首接去保险柜所在区域。苏工，陪同王主管，确保过程合规。”
一行人来到位于大楼核心区域的保密室。王主管输入密码，通过虹膜验证，又用物理钥匙打开了外层厚重的金属门。里面是一排排闪着指示灯的保险柜。
王主管找到属于王博士的那个，再次进行身份验证，然后看向陈默：“需要王博士的密码。”
陈默看向苏小妹。苏小妹立刻上前，将一个特制的解密设备接入保险柜的验证接口，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操作。屏幕上代码飞速滚动。
“强行破解可能会触发警报或者数据擦除……”王主管紧张地说。
“我们有备份方案。”苏小妹头也不抬，神情专注。几分钟后，屏幕绿光一闪。“搞定！绕过了主验证程序，用的是后勤系统的一个底层维护协议漏洞……开了。”
保险柜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弹开了一条缝。
陈默戴上手套，小心地拉开柜门。里面东西不多，几份文件，一些获奖证书，还有一个银灰色的、名片大小的加密电子笔记本。
他拿起那个笔记本，入手微沉。屏幕是暗的。
“能打开吗？”他问苏小妹。
苏小妹接过笔记本，连接上自己的设备，再次操作起来。这一次，花费的时间更长。她的眉头渐渐拧紧。
“默哥，这个加密……非常厉害。不是商业级的，有点像……我们自己内部某些部门用的高级货，但又有不同。混合了多种算法，还有生物特征绑定残留……强行破解，数据丢失风险超过百分之八十。”
又是高级加密，王博士作为一个民用科学家，为什么会用上这种级别的保密设备？
“尝试恢复最近一次的访问日志或者连接记录。”陈默指示。
苏小妹切换了破解方向。又过了几分钟，她突然“咦”了一声。
“有发现？”
“日志被清洗过，很干净。但是……我在固件底层，捕捉到一段非常微弱的、异常的信号记录。”苏小妹将波形图放大，“时间戳……是在王博士失踪前大约三十六小时。这个信号……不是读取数据，更像是……远程注入了一段指令或者……激活了某个休眠进程？”
远程注入？激活？
陈默看着那个银灰色的笔记本，感觉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存储设备，而像一个沉睡的、不知何时会被唤醒的潘多拉魔盒。
王博士发现的“信号”是什么？谁远程激活了他的笔记本？这个笔记本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感到，星盾科技内部的暗流，远比想象中更加汹涌、更加诡异。那个隐藏在深处的对手，其技术实力和渗透能力，达到了令人心惊的程度。
“把笔记本带回部里，最高安全等级封存。继续尝试无损破解。”陈默下令，语气凝重，“另外，林晓提到的‘不是噪声是信号’这个说法，列为最高优先级调查方向，我需要所有相关的、哪怕是边缘的理论研究资料。”
他隐隐觉得，王博士的失踪，以及围绕“量子盾”的这一切，其根源可能指向一个颠覆现有认知的、可怕的真相。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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