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林晚准时推开“晨光文创”办公室的玻璃门。
“晚姐，早！”前台小妹赵乐乐元气满满地打招呼。
“早。”林晚弯起眼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路上买了点生煎，你尝尝，还热乎着。”
“谢谢晚姐！”赵乐乐欢天喜地地接过去。
办公室里己经有几个员工在工位上了，看到林晚进来，都纷纷抬头打招呼。林晚一一笑着回应，态度亲切又自然。
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配着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头发松松扎在脑后，脸上只抹了点保湿霜，看起来清爽又毫无攻击性，就像个刚出校门没多久的大学生。任谁看了，都很难把她和一个在商海沉浮了几年，自己摸爬滚打创立这家小公司的老板联系起来。
林晚走进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门一关上，她脸上那温和的笑意便淡了下去，只剩下平静。她把包放好，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点开邮箱，查看昨夜发送出去的合同回执。
看到“发送成功”的提示，她眼神才微微松动了一下。
这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苏晴端着一杯黑咖啡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林晚桌上。“喏，你的续命水。”她比林晚大两岁，穿着合身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着，气质干练，只有眼底偶尔掠过的一丝沧桑，透露着过去那段不幸婚姻留下的痕迹。
“谢谢晴姐。”林晚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浓郁的苦涩让她精神一振。
“跟‘悦动空间’的合同回来了？”苏晴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刚收到。”林晚点点头，“价格压得比预期低百分之五，不过好在量起来了，算下来还是有的赚。”
苏晴松了口气：“那就好。这批定制文创礼品单子虽然不大，但能搭上‘悦动空间’这条线，以后机会多了。”
两人正说着，林晚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她看了一眼，按了接听，声音依旧温和：“喂，您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焦急的男声：“是林总吗？我是‘优品印刷’的老王啊！”
林晚眼神微动，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王老板？您好，有什么事吗？”
“林总，您看……上次给我们结的那批货的款子，是不是能提前一点啊？我这厂子里最近实在有点周转不开……”老王的声音带着讨好和不易察觉的慌张。
林晚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语气充满了为难：“王老板，我们合同上写的是货到验收合格后三十天结款，这还没到期呢。而且，您上次送来的那批笔记本，烫金效果跟打样差距很大，我们这边还在返工处理，损失也不小……”
“哎呀，那、那是个意外！是工人操作不当……”老王急忙解释。
“王老板，”林晚打断他，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货款我们会按照合同约定时间支付。至于质量问题带来的损失，我会让财务核算清楚后，从尾款中扣除。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规矩不能乱，您说对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最后传来老王有些颓然的声音：“……好吧，林总，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林晚走回办公桌。
苏晴看着她：“‘优品’的老王？”
“嗯。”林晚坐下，手指在鼠标上滑动，调出另一份文件，“催款是假，探口风是真。他大概是听到风声，知道我们发现了那批货用的皮料是他以次充好，不是他所谓的‘库存料’。”
苏晴皱眉：“这个老王，当初看他报价实在才选的他，没想到这么不老实。这次要不是我们抽查发现，差点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林晚没说话，只是点开了电脑里的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记录着一些供应商的详细资料和“注意事项”。在“优品印刷-老王”那一栏，她轻轻敲下几个字：“诚信存疑，不可深交，需留意。”
做完这一切，她端起己经微凉的黑咖啡，又喝了一口。
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她侧脸上，柔和了她过于平静的轮廓。但那双看着电脑屏幕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
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对老王那通电话，己经是她手下留情。若不是看在第一次合作，且问题发现得早，损失可控的份上，绝不仅仅是扣点尾款这么简单。
她想起很多年前，在孤儿院里，那个总是抢她食物的胖男孩。她当时也是这么不吵不闹，首到有一次，那男孩不知怎么，就掉进了后院那口废弃的、满是污泥的水缸里，哭得惊天动地才被人发现拉上来，病了好几天。从那以后，他看见林晚就绕道走。
没人知道，是林晚花了好几个下午，用捡来的小石头，一点点磨松了那口破水缸边缘垫脚的砖块。
她从小就知道，明面上的争吵和哭闹是最没用的东西。真正的报复，要精准，要隐蔽，要让自己置身事外，并且，一定要让对方付出实实在在的代价。
“对了，”苏晴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我收到消息，‘鼎峰科技’那边也在接触‘悦动空间’，似乎对我们这块小业务也有点兴趣。”
“鼎峰科技？”林晚抬起头，“陆延的公司？”
“嗯。”苏晴脸色有些凝重，“虽然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顺手为之，但毕竟体量差距太大，如果他们真要争，我们很被动。”
林晚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陆延。这个名字在本地创业圈里很响亮。名校背景，据说还出身豪门，虽然传闻是家族弃子，但凭自己的能力，短短几年就把“鼎峰科技”做得风生水起。她在一个行业峰会上远远见过一次，个子很高，长相英俊，待人接物看似斯文有礼，但眼神深处那份疏离和精明，骗不了她。
那是同类人的气息。
“先不用自乱阵脚。”林晚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悦动空间’看中的是我们的设计和灵活度，这是我们的优势。鼎峰规模大，流程也死板。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把方案做得更完美，服务更到位。”
苏晴点点头：“明白。我会盯紧的。”
苏晴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林晚一个人。
她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上面是“鼎峰科技”的官网首页，陆延的照片在管理层介绍栏里，笑得儒雅得体。
林晚看着那张照片，很久，轻轻眯了下眼睛。
钉子，要一颗一颗拔掉。
生意，也要一步一步来做。
谁也别想，挡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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