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还沉浸在前辈随手一挥,便抹去了一尊盖世魔头的意志,那股横断万古、言出法随的无上伟力之中。那是一种超越了她所有认知,甚至超越了宗门典籍中记载的“帝”与“仙”的境界。
那是“道”本身。
而现在,这位“道”的化身,正一脸和煦地问她,要不要吃个水煮蛋,补补身子。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她的思维彻底宕机了。
“蛋……?”她呆呆地重复了一遍,美眸中满是茫然。
顾长生看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姑娘肯定是昨天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精神还有些恍惚。
他心里那点怜香惜玉的情感又冒了出来,语气也变得更加温和:“对啊,鸡蛋。我们家大公鸡下的蛋,个儿大,有营养。你伤还没好利索,吃个蛋正好。”
我们家……大公鸡……下的蛋?
柳如烟的瞳孔猛地一缩,瞬间从那种呆滞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她猛地转头,看向院子里那只正昂首阔步、梳理着五彩羽毛的大公鸡。
那……那可是上古神鸟,五色鸾凤的血脉后裔!
它……下的蛋?
那岂不是……鸾凤神卵?!
一瞬间,一股比之前看到前辈作画、晨练还要强烈百倍的惊涛骇浪,在她心中轰然炸开!
鸾凤神卵啊!
传说中蕴含着一丝不朽神性的无上神物!一枚神卵,若是被一方圣地得到,足以耗费万年底蕴将其孵化,培养出一尊未来的护山神兽,镇压一教气运!若是被修士炼化,则能脱胎换骨,洗涤凡胎,铸就无上凤体,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这等神物,别说见了,就连听都只存在于最古老的传说之中!
而现在,前辈竟然说……要煮了给自己吃?
补……补身子?
柳如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暴殄天物!
这己经不是暴殄天物可以形容的了!这是……这是何等奢侈,何等视神物如无物的惊天手笔!
“你等等啊,我去鸡窝里看看今天下蛋了没。”顾长生完全没注意到柳如烟那副快要昏厥过去的表情,自顾自地朝着院角的鸡窝走去。
柳如烟的目光,也死死地跟了过去。
只见顾长生熟门熟路地在鸡窝的稻草里掏了掏,很快,脸上露出喜色:“嘿,运气不错,还真有一个。”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枚蛋走了出来。
那枚蛋,约莫有寻常鹅蛋大小,通体并非寻常的白色或褐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淡青色,蛋壳之上,竟有天然形成的、流光溢彩的金色纹路!
那些纹路,在柳如烟的法眼中,分明是由最本源的火之法则与生命法则交织而成的无上道纹!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精气和灼热神能,从那枚蛋中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暖而芬芳。
“神……神卵……”柳如烟的声音都在发颤。
顾长生捧着蛋,献宝似的走到她面前,笑着说:“你看,还热乎着呢。这家伙,平时懒得很,十天半个月才肯下一个,今天倒是勤快。”
他口中的“家伙”,那只五彩大公鸡,似乎听懂了,不满地“咯咯”叫了两声,还高傲地扬了扬头。
柳如烟看着眼前的前辈,再看看他手中那枚足以让整个修仙界掀起腥风血雨的鸾凤神卵,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想拒绝。
这太贵重了!这份恩情,她己经还不清了,怎么能再接受这等逆天造化?
可她又不敢拒绝。
她怕自己的拒绝,会拂了前辈的兴致,惹得前辈不快。在前辈眼中,这或许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鸡蛋而己。
就在她天人交战之际,顾长生己经拿着蛋走进了厨房。
“水煮最简单,也最营养。”
他熟练地生火、倒水、把蛋放进锅里。
柳如烟就那样僵硬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枚鸾凤神卵,在前辈用“三昧真火”点燃的灶膛上,在那口盛着“生命源泉”的铁锅里,咕噜咕噜地翻滚着。
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那枚蛋一起,在滚水里煎熬。
很快,蛋煮好了。
顾长生用勺子将蛋捞出来,过了遍凉水,然后在一个粗瓷碗里磕了磕,三下五除二地剥掉了蛋壳。
当蛋壳被剥开的瞬间,一道璀璨的霞光从碗中冲天而起,整个小院都被映照得一片通明!浓郁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院子里的紫韵定魂竹无风自动,那只打盹的大黄狗也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今天这蛋怎么这么亮?”顾长生也有些惊讶,他看着碗里那个蛋白如玉、蛋黄如金,通体被一层神光笼罩的熟鸡蛋,啧啧称奇,“看来今天这个质量不错啊。”
他端着碗,走到柳如烟面前,不由分说地塞到她手里。
“来,趁热吃。凉了就腥了。”
柳如烟捧着那只温热的碗,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撑爆一位返虚修士的磅礴神能,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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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谢长生大哥。”她声音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低下头,用小勺子,轻轻地舀了一小块蛋白,放入口中。
蛋白入口即化,化作一股至阳至刚,却又温润无比的生命洪流,瞬间冲刷过她的奇经八脉!她感觉自己的道体,在这股力量的洗礼下,正在发生着一种翻天覆地的蜕变!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在被重塑,朝着一种更加完美,更加契合大道的形态进化!
她又尝了一口金色的蛋黄。
一股更加恐怖的神能轰然炸开!她仿佛看到了一只浴火重生的神凤,在她的神魂世界中展翅高飞!一丝丝金色的不朽神焰,融入了她的神魂本源之中,让她的神魂都带上了一丝不朽不灭的神性!
她的修为没有再突破,但她的根基,她的潜力,她的生命层次,在这一刻,发生了质的飞跃!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天之骄女,那么此刻,吃下这枚鸾凤神卵的她,己经拥有了未来证道成帝的无上之姿!
一枚蛋,一场再造之恩!
柳如烟默默地流着泪,一口一口,无比虔诚地将这枚蛋吃完。
吃完之后,她将空碗轻轻放在石桌上,然后,做出了一个让顾长生始料未及的举动。
她站起身,对着顾长生,缓缓地、郑重地躬身,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长生大哥。”
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疏离和敬畏,而是多了一丝坚定与决然。
“晚辈柳如烟,无以为报。从今日起,愿追随大哥身边,为奴为婢,侍奉大哥起居,以报大哥再造之恩万一!”
她想好了。
这份恩情,她这辈子都还不清。离开这里,她做不到心安理得。
唯一的办法,就是留下来。哪怕只是为前辈劈柴、做饭、洗衣、扫地,能为前辈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才能让自己的道心稍微安宁一些。
顾长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宣言给搞懵了。
为奴为婢?
这都什么年代了?
他连忙上前想要扶起她:“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不就是吃了我一个鸡蛋嘛,你至于吗?你要是喜欢吃,等过几天它下了我再给你煮!”
柳如烟却执拗地躬着身子,不肯起来:“大哥若是不答应,晚辈便长跪不起!”
顾长生一个头两个大。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性子倔得很,而且脑回路似乎有点异于常人。
他正想再劝,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无比焦急,却又中气十足的女声,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在小院之外清晰地响了起来:
“圣地秘宝‘同心镜’显示,圣女最后的气息就在此山之中!大家分头仔细寻找!”
这个声音一出,柳如烟躬着的身子猛地一僵,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是……是宗门的三长老!
她们……她们竟然也找来了?!
紧接着,另一道苍老而急切的声音响起,但这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与颤栗,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
“慢着!都别动!此地……此地有大恐怖!”
“三长老,你看那是什么?那……那篱笆……好像是传说中的紫韵定魂竹?!”
“还有那条狗……天啊,我竟看不透它的跟脚,它看我一眼,我的神魂都在颤抖!”
“此地……此地绝对是一位隐世的无上存在所居的道场!我等……我等竟闯入了这等禁忌之地!”
外面的声音,从最初的焦急,瞬间转为了极致的惊恐与敬畏。
顾长生听着外面传来的嘈杂声,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看向柳如烟,只见她脸色煞白,娇躯微颤,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顾长生瞬间就“明白”了。
“是你的仇家追来了?”他压低了声音,一脸凝重地问道。
在他看来,这姑娘身负重伤,如今又有人找上门,而且听起来人还不少,肯定是来寻仇的!
不等柳如烟回答,一道清亮的女声,带着无比的小心与恭敬,试探性地在院外响起:
“晚辈瑶光圣地秦月,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清修?我等为寻失踪的圣女而来,绝无冒犯之意。圣女柳如烟,她……她是否在此处?”
声音落下,整个小院内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柳如烟的心,己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该怎么办?
是该出去,还是不出去?
出去了,前辈的清净生活必然会被打破。可若是不出去,长老她们在外面,面对这等禁忌道场,万一有什么失礼之处,惹怒了前辈……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顾长生看着她那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叹了口气。
他拍了拍柳如烟的肩膀,用一种让她安心的语气说道:
“别怕,有我呢。”
说完,他便转过身,迈开步子,朝着院门口走去,口中朗声道:
“什么圣女圣男的,我不知道。这里是我家,你们找错地方了,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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