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轩握着手机的指节骤然收紧，听筒里传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苏婉的主治医生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无奈：“顾先生，苏女士这两周都在偷偷藏药，我们查房时在她枕头下发现了半板没拆封的舍曲林，还有之前给她开的助眠药，也剩下了不少。”
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着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顾明轩却觉得那声音像极了苏婉每晚在他身边压抑的呼吸。他靠在办公室冰冷的落地窗边，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画面 —— 上周家庭聚餐时，苏婉端着汤碗的手轻轻晃了一下，汤汁溅在桌布上，婆婆张岚立刻皱起眉说 “做事怎么总是毛手毛脚”，苏婉当时慌忙拿出纸巾擦拭，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前几天晚上他起夜，路过书房时看到苏婉坐在书桌前，手里攥着药盒发呆，见他过来，又赶紧把药盒塞进抽屉，说 “只是看看说明书”。
“她跟我说，怕张岚女士知道后会骂她‘疯疯癫癫，影响顾家名声’。” 医生的话将顾明轩的思绪拉回现实，“苏女士的病情本就需要家人支持，长期藏药停药，很容易导致病情反复，甚至加重。”
“我知道了，谢谢您，李医生。” 顾明轩的声音有些沙哑，挂了电话后，他缓缓蹲下身，双手插进头发里。愧疚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想起苏婉确诊抑郁症那天，她红着眼眶跟他说 “明轩，我好像生病了”，他当时只以为是她压力太大，安慰了几句就忙着去处理公司的事；想起苏婉好几次夜里做噩梦，哭着喊 “别骂我”，他却以为只是普通的梦魇，拍着她的背说 “别怕，有我呢”。
他这个丈夫，太不合格了。
顾明轩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家，抱住那个总是把委屈藏在心里的女人，告诉她不用怕，有他在，没有人能再让她受委屈。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顾明轩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苏婉藏药时的模样。她一定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药从药盒里拿出来，然后藏在枕头下，生怕被婆婆发现。她在这个家里，活得太小心翼翼了，小心翼翼到连自己生病都不敢让人知道。
回到家，顾明轩推开门，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厨房里传来微弱的灯光。他走过去，看到苏婉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锅铲，慢慢搅动着锅里的粥。她的背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婉婉。” 顾明轩轻声喊了她一声。
苏婉回过头，看到是他，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你回来啦，我煮了你喜欢的小米粥，马上就好。”
顾明轩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哽咽：“婉婉，对不起。”
苏婉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怎么了？好好的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我都知道了，” 顾明轩的声音里带着愧疚，“李医生给我打电话了，你把药藏起来了，是不是怕妈说你？”
苏婉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也不想让妈觉得我是个疯疯癫癫的人，影响顾家的名声。”
顾明轩的心更疼了，他收紧手臂，把苏婉抱得更紧：“傻瓜，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觉得你麻烦？妈那边我会去说，你不用怕，以后有我在，你不用再偷偷藏药了，咱们好好治病，好不好？”
苏婉靠在他的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他的衣服上：“明轩，我好怕，我怕我好不了，怕你会嫌弃我。”
“不会的，” 顾明轩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语气坚定，“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婉婉，咱们一起加油，好不好？”
苏婉点了点头，紧紧抱住顾明轩的腰。这一刻，她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原来，她并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她的丈夫，会一首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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