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鸣号驶离流砂之墟时，玉简上的“乾坤镜”图案己隐隐发亮。李初一指尖拂过玉面，镜影中竟映出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峦，山峰间悬着一轮巨大的圆月，月光里似乎藏着流动的光影。
“这是……月镜山？”阿蛮捧着古卷对照，眼中闪过惊讶，“先祖记载，乾坤镜藏在月镜山的‘无妄渊’底，那里的镜子能照出人心最深处的欲望，心志不坚者会被镜光吞噬，永远困在幻境里。”
石光操控着飞船穿过云层，下方的山峦渐渐清晰。只见每座山峰都像打磨过的铜镜，反射着天上的月光，连空气里都飘着细碎的光屑，落在船舷上，竟映出一个个模糊的小影子——那是船上众人偶尔闪过的念头：石光的影子在摆弄新修好的引擎，阿蛮的影子在抚摸古卷上的文字，而李初一的影子里，隐约有镇源鼎与时序轮的虚影在流转。
“这地方真邪门。”石光揉了揉眼睛，“刚看到我的影子在偷偷藏零食，明明我早就戒了甜食！”
李初一望着窗外，那些光屑像有生命般围着飞船打转，轻声道：“不是邪门，是乾坤镜的力量在扩散。它能映照万物，连藏在心里的念头都藏不住。”他忽然停住话头，看向自己的影子——那影子里，除了混沌二宝的虚影，竟还有一道模糊的黑影，与流砂之墟遇到的“时间影子”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淡，像一缕没散尽的烟。
飞船在月镜山主峰降落，山脚下有一片澄澈的湖泊，湖水像融化的白银，倒映着天上的圆月，连湖底的石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湖中心有个漩涡，正缓缓旋转，漩涡深处泛着幽幽的青光。
“无妄渊应该就在湖底。”阿蛮指着漩涡，“古卷说，要进入渊底，得先‘照清自己’。”
“照清自己？”石光蹲下身，伸手碰了碰湖水。指尖刚触到水面，湖水突然荡起涟漪，映出的不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坐在摇椅上打瞌睡，旁边放着修好的共鸣号模型。
“这是……我老了的样子？”石光愣了愣，随即笑起来，“还挺安详的嘛。”
李初一也看向湖面，湖水映出的他，手里握着完整的混沌五宝，站在一片繁花盛开的天地里，身后是石光、阿蛮和许多熟悉的面孔。可就在他细看时，那片繁花突然枯萎，握着宝物的手渐渐变得透明，像要融入空气里。
“这……”李初一心中一动，刚想伸手去碰，湖水中的影像突然碎了，化作无数光屑融入漩涡。
“看来你的‘心’还没定。”阿蛮轻声道，“古卷说，乾坤镜照出的不是未来，是‘执念’。你太想集齐五宝，反而成了牵挂。”
李初一若有所思，抬头望向漩涡：“那我们该怎么下去？”
“得有人先跳进湖里，让乾坤镜认可‘无执念’的人。”阿蛮指着古卷上的图画，“你看，画里的人闭着眼，是‘不见不视’的意思。”
石光自告奋勇：“我来试试！我刚才看到的老样子挺开心的，没什么执念！”他深吸一口气，闭着眼跳进湖水。可刚没入水面，就猛地尖叫着弹了出来，浑身湿漉漉地坐在湖边，脸色发白：“里面……里面有好多手抓我！说我骗自己，其实一首想造一艘能穿越所有星域的飞船！”
阿蛮叹了口气：“执念不一定是坏东西，藏着不说才会被镜光抓住。”
李初一站起身，走到湖边。他没有闭眼，而是首视着漩涡深处的青光，轻声道：“我想集齐混沌五宝，是为了平衡生灭，不是为了自己。如果这是执念，那我就带着它下去。”
说完，他纵身跳入湖水。出乎意料，湖水没有冰冷刺骨，反而像一层温暖的纱，轻轻裹住他。周围的光影开始流动，他看到了自己刚拿到镇源鼎时的兴奋，看到了在流砂之墟面对影子时的犹豫，甚至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刚踏上修行路时，对着星空发誓要“保护想保护的人”的样子。
这些影像像走马灯般闪过，却没有一丝拉扯他的力量。
“你不躲，也不抗拒，倒是有趣。”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李初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空无的空间里，周围全是镜子，每个镜子里都映着不同的“他”：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握着剑战斗，有的坐在树下看书。正前方的镜子最大，里面站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穿着朴素的布衣，手里没有玉简，只有一束刚摘的野花。
“你是谁？”李初一问道。
“我是乾坤镜的灵。”镜中人笑了笑，举起野花，“这是你内心最‘轻’的样子——没有混沌五宝，没有平衡生灭的责任，只是个想摘花的普通人。”
“这也是我。”李初一坦然道，“但我选择了现在的路，就不会后悔。”
镜中人点点头，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很多人来这里，都想推开‘普通’的自己，觉得那是软弱。可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人，怎么可能照清乾坤？”他抬手一挥，周围的镜子突然合拢，化作一块古朴的青铜镜，镜面光滑如湖，边缘刻着“乾坤”二字。
“拿着它吧。”铜镜轻轻落在李初一手中，“它映得出万物，也映得出真心。记住，看得清别人，更要看得清自己。”
话音刚落，李初一感到一股力量托着他向上浮。等他钻出湖面，发现石光和阿蛮正焦急地等在岸边。他摊开手，青铜镜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缓缓融入玉简，玉面上第三个图案彻底亮起，与前两个图案形成三角之势，散发出的道韵比之前强盛了数倍。
“成功了！”石光跳起来，“我就知道你可以！”
阿蛮看着玉简，忽然轻声道：“古卷最后一页说，集齐五宝时，会有‘终末之问’。现在己有其三，或许……那一天不远了。”
李初一握紧玉简，抬头望向星空。月镜山的光影渐渐平息，湖水恢复了平静，只是倒映的圆月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金色——那是镇源鼎的光。
“不管什么终末之问，”他笑了笑，“先找到剩下的两样再说。”
共鸣号再次起飞，朝着玉简指引的下一个方向驶去。李初一望着窗外掠过的星辰，摸了摸胸口的玉简，那里的三道光芒正静静流淌，像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他知道，镜子照出的不仅是过去和执念，还有藏在心底的勇气，而这份勇气，会陪着他们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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