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网虹桥的下一个节点，藏在一片没有星辰的暗域里。
共鸣号驶入这片空间时，船身的光网脉络突然变得黯淡，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光芒。石光操控着方向盘，眉头紧锁：“仪表盘失灵了……这地方连‘坐标’都没有？”
舷窗外，是纯粹的黑。不是夜晚的暗，是连光都无法逃逸的“寂”，只有远处偶尔闪过一丝银亮的涟漪，像墨池里滴入的水银，转瞬即逝。
“是影界。”阿蛮的古卷浮在半空，书页上浮现出模糊的影子，“一个‘以影为实，以光为虚’的界域。这里的生灵住在‘镜影’里，看得见摸得着的反而是幻象，真正的存在藏在影子里。”
话音刚落，共鸣号突然剧烈倾斜，像是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李初一扶住船舷，低头时却愣住了——自己映在甲板上的影子，正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扭曲，影子的指尖，竟多出了一柄细长的“影刃”。
“小心！”阿蛮的古卷猛地展开，书页化作光盾，挡住了从影子里刺出的刃芒。那刃芒漆黑如墨，触碰光盾的瞬间，竟在盾面留下一道“影子伤口”，任凭光网如何修复，那道痕始终顽固地存在。
甲板上，李初一的影子己经站了起来，变成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影人”，只是通体由纯粹的暗影构成，眼睛是两团跳动的银火。影人歪了歪头，举起影刃，又一次刺来——这一次，它的动作与李初一刚才扶住船舷的姿态，分毫不差。
“影界的‘镜影法则’：你做出的每个动作，都会被影子复制，而影子的攻击，能首接伤害‘本体的存在’。”阿蛮的声音带着凝重，“也就是说，你动得越多，影子就越强；若被影子伤到要害，你在影界的‘存在痕迹’会被抹除，就像从未来过。”
李初一立即停下所有动作，影人果然也定在原地，银火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带着审视的意味。
“那我们不动就行了？”石光屏住呼吸，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
“没那么简单。”古卷上的字迹开始闪烁，“影界的‘影主’，能操控所有影子的‘复制频率’。若他加快频率，就算我们不动，影子也会自主攻击——那才是最危险的。”
话音未落，周围的黑暗中突然亮起无数双银火眼睛。共鸣号的影子、星兽骨骼的影子、甚至光网虹桥残留的微光投下的影子，全都站了起来，化作形态各异的影人，手中的武器从影刃变成影矛、影弓，密密麻麻围了上来。
“看来影主不太欢迎我们。”李初一保持着静止，眼角的余光瞥见兽神山带回的脊骨斧——斧刃在暗域里没有反光，它的影子却异常清晰，斧柄上的兽纹在影中流转，像是活了过来。
“影界的生灵，为什么如此排斥‘光’？”李初一忽然开口，声音在暗域里传出很远。
影人群中，一个体型格外高大的影人向前一步，它的银火眼睛比其他影人更亮，显然是影主。“光会‘定义’形态。”影主的声音像是无数影子摩擦，“阳光照在石头上，石头就是石头的样子；灯光照在人身上，人就是人的样子。可我们不想被‘定义’——影子在光下是方的，在月下是长的，在黑暗里，才是我们自己。”
李初一明白了。影界排斥的不是光本身，是光带来的“固定形态”。就像人总觉得影子该跟着自己动，却没想过，影子或许想有自己的“形状”。
他缓缓抬起手——影人立即同步抬手，影刃蓄势待发。但李初一没有攻击，只是轻轻握住脊骨斧的斧柄，将斧刃转向自己的影子。
奇妙的事发生了：脊骨斧的影子突然剧烈晃动，斧刃上的兽纹影与影人身上的暗影产生了共鸣。影人的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银火眼睛里闪过困惑。
“蛮荒界的兽魂，讲究‘活法自在’；影界的影子，想要‘形态自由’。”李初一的声音平稳，“其实你们都在抗拒‘被规定’，不是吗？”
南宫潇斌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没有挥动斧头，只是让斧柄上的光网脉络与影界的暗影轻轻触碰。光网没有试图照亮黑暗，只是像水一样融入暗影，在影人间织出一张若有若无的“弹性网”——影人可以在网中自由变形，时而化作飞鸟，时而缩成一团，不再被“复制本体动作”的法则束缚。
影主的银火眼睛闪烁不定。它看着那些在光网中自由变幻的影人，又看了看李初一手中的脊骨斧——那斧头的影子，此刻正自发地模仿着兽神山的星兽，在地上打滚嬉闹，完全脱离了斧刃的形态。
“这是什么？”影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不定义’的光。”李初一松开手，脊骨斧落在甲板上，它的影子立即蹦跳着冲向其他影人，像是在邀请它们一起玩耍，“光可以是照亮的工具，也可以是‘不打扰’的背景。就像现在，光网没有让影子变成‘该有的样子’，只是让你们能变成‘想变的样子’。”
影人群骚动起来。有的影人试探着触碰光网，发现自己能穿过网眼，还能借网的弹性弹得更高；有的影人开始模仿蛮荒兽魂的影子，玩起了追逐游戏；最胆小的几个影人，甚至在光网的边缘，慢慢凝聚出花朵的形状——那是它们从未在光下展现过的形态。
影主沉默了很久，高大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像是在犹豫。最终，它挥了挥手，所有影人都停下动作，安静地看着李初一。
“影界有个传说。”影主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当‘不定义的光’出现，影界的‘镜中谜’就会解开。”它指向暗域深处，那里突然浮现出一面巨大的“影镜”——镜面不是玻璃，而是由无数流动的影子组成，镜中映出的，不是共鸣号，而是一片五彩斑斓的星空，星空中漂浮着无数影子，有的像源能星域的机械臂，有的像宿命之环的轮回丝，还有的，像李初一在微尘界见过的界心石。
“这是‘万影镜’，能映照出所有界域的‘影之本源’。”影主解释道，“但它一首是暗的，因为没有光敢‘不定义’地照进来。”
李初一走上前，将混沌本源注入光网，让光网的脉络化作一缕柔和的光，轻轻落在影镜上。
镜中的暗寂瞬间被点亮。那些漂浮的影子开始互动：机械臂的影子帮轮回丝的影子梳理打结的丝线，界心石的影子包容着所有影子的形态变化，蛮荒兽魂的影子则在一旁欢快地跳跃，像是在为这一切伴奏。
“原来……不同的影子，也能这样相处。”影主的银火眼睛里，第一次映出了“惊讶”的情绪。
李初一看着镜中的景象，忽然明白“镜中谜”的答案：不是影子要变成光的样子，也不是光要迁就影子的黑暗，而是光与影，本就可以在“不定义彼此”的前提下，共同织出更丰富的图景。
离开影界时，影主送给李初一一面“影纹镜”——镜面能收纳任何影子，需要时可以释放出来，影子会保持着在镜中最后一次的“自由形态”。
“告诉其他界域的生灵。”影主的声音在暗域里回荡，“影子不是光的附属品，是光的‘另一种可能’。”
共鸣号驶离暗域，光网脉络重新亮起，这一次，光芒中带着淡淡的暗影纹路，像是在与影子告别。石光看着手中的影纹镜，镜中自己的影子正学着蛮荒星兽的样子摇尾巴，忍不住笑出声：“这地方……还挺有意思的。”
阿蛮的古卷上，新的字迹带着流动的韵律：
“光影相济，虚实相生，不执于形，方见本心。”
李初一望着前方，光网虹桥的下一个节点，隐约传来阵阵诵经声，那声音纯净而古老，像是从时间的源头传来。
下一站，会是信奉“绝对秩序”的梵界吗？当“不定义”的光遇到“严丝合缝”的秩序，又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他握紧影纹镜，共鸣号的引擎发出平稳的轰鸣，朝着那片诵经声的源头，缓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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