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圣驾终于启程南巡。 仪仗煊赫，旌旗招展，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林挽的凤辇紧随龙辇之后，沿途官员百姓跪迎，山呼万岁。
南巡队伍并未一味追求速度，萧衍不时停驻，视察河工，召见地方官员，询问民情。林挽也借此机会，考察沿途的蒙学试点、农桑改良情况，并将发现的问题记录下来。
这一日，船队行至山东境内，停靠在一处繁华码头补给。当地官员设宴接风。宴席间，自然少不了奉承与歌功颂德。酒过三巡，一位留着山羊胡、自称是致仕老翰林的乡绅，端着酒杯，颤巍巍地来到御前敬酒。
“陛下南巡，泽被苍生，实乃万民之福！”老翰林声音洪亮，先是一通惯例的奉承，然后话锋一转，捋着胡须，似是无意间提起，“老朽近日听闻京中趣事，言道皇贵妃娘娘麾下，有一‘神牛’，能预知天气，又有一‘蓝马’，可探寻矿藏，真乃千古未闻之祥瑞！可见陛下德感天地，故降此异兽以彰盛世啊！哈哈！”
他这话看似褒扬，实则将科学院严谨的研究成果，归结于虚无缥缈的“祥瑞”和“皇帝德行”，隐隐有将“格物”之功归于传统天命观之下的意图。
席间一些守旧官员闻言，纷纷附和，称颂陛下圣德。
萧衍端着酒杯，面色平静，未置可否，目光却淡淡扫了林挽一眼。
林挽心中明了，这是守旧势力借机发声，试图用“祥瑞”之说，来淡化“格物”本身的价值和科学性。
她微微一笑，放下筷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老先生所言‘神牛’、‘蓝马’，确有其事。然，其能预知天气，乃因牲畜对气压、湿度变化感知敏锐，远超人类；其能寻矿，乃因某些矿物散发特殊气息，吸引其舔舐。此皆万物自然之理，可通过观察、记录、验证而得知，并非玄虚之谈。陛下圣德，在于洞察万物之理，善用其利，以福泽万民，而非坐等祥瑞天降。”
她语气平和，却字字清晰，将话题从“祥瑞”拉回到了“格物致知”的本质。
那老翰林一愣，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林挽却不给他机会，继续道：“譬如，若无格物之理，便无千里镜洞察先机，无新式火炮御敌于外，无改良农具增产增收，无新式材料巩固河防。此等实实在在之功，难道不比虚妄的祥瑞之说，更能彰显陛下之圣明，更能福泽我大梁子民吗？”
一番话，有理有据，既维护了皇帝的威严，又旗帜鲜明地阐述了“格物”的实用价值。
席间顿时安静下来。许多官员暗自点头，觉得皇贵妃此言在理。那老翰林面红耳赤，讷讷不能言，只得讪讪退下。
萧衍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举杯道：“皇贵妃所言甚是。为政之道，在于务实。众卿，满饮此杯。”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化解。但林挽知道，思想观念的转变，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南巡之路，恐怕不会只有鲜花和掌声。
船队继续南下，离海疆越来越近。 林挽站在船头，迎着略带咸腥的海风，仿佛己经听到了远方的波涛声。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http://www.220book.com/book/WR5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