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语气依旧平和：“林昭仪，你入宫时日也不短了，又常伴君侧，深受皇恩。于这子嗣一事上，可有何……良策？”
林挽背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太后这是在暗示她应该主动为皇家开枝散叶？还是在试探她是否有觊觎后位之心？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以最恭谨的语气回道：“回太后，子嗣乃天意，亦关乎陛下龙体康健与国运。臣妾身为医者，只能尽力调理陛下与后宫诸位娘娘的身体，使其康健，以待天和。至于其他，非臣妾所能妄议，更不敢有何‘良策’。”
她把皮球踢了回去，强调自己只是医生，只管身体健康，不管生孩子，更不敢插手后宫事务。
太后静静地看了她片刻，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良久，她才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你是个明白孩子。”太后收回目光，重新捻动佛珠，“皇帝信重你，是你的福气，也需懂得惜福。这后宫，终究需要皇子皇女来增添生气。好了，你退下吧，方子……交给徐嬷嬷便是。”
“是，臣妾告退。”林挽行礼，缓缓退出慈宁宫。
首到走出慈宁宫很远，她才感觉那无形的压力稍稍减轻，后背一片冰凉。
太后今日这番召见，看似寻常问诊，实则句句机锋。先是肯定她的功劳（暗示她风头太盛），接着询问子嗣（试探她的野心和立场），最后那句“需要皇子皇女来增添生气”和“懂得惜福”，更是明确的警告——安分守己，做好你的医者本分，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林挽抬头望着宫墙上方的天空，露出一丝苦笑。
她从未想过要争宠，要子嗣，要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她只想在这个时代，凭自己的医术做点事情，救该救的人，最好还能活得自在一点。
然而，身处旋涡中心，有些事，不是她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太后今日的“提点”，是一个信号。意味着她之前的“超然”地位，己经引起了最高层的注意和忌惮。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回到永寿宫，她将太后的方子写好，交给宫人送去。自己则坐在书桌前，久久无言。
权力的倾轧，利益的算计，远比瘟疫和伤病更加复杂，更加杀人于无形。
她忽然有些怀念在北境的日子。虽然艰苦危险，但目标单纯，人心也相对简单。
可是，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就只能继续往前走。
她摊开《药典》的手稿，拿起笔。无论外界如何风云变幻，夯实自己的立身之本，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她掌握的医术和知识，才是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甚至实现更大价值的唯一凭仗。
至于子嗣、权力那些纷扰……她林挽，志不在此。
想通了这一点，她的心重新沉静下来。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继续勾勒着药材的形态，注解着它们的性味功效。
窗外，暮色渐沉，永寿宫的灯火再次亮起，坚定而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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