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撕开她的衣角，碎布翻飞如残蝶。
她坠入荒坡的瞬间，双膝砸进冻土，震得残卷在怀中一跳。右手本能护住胸口，指尖触到纸页边缘己被冷汗浸软。她没抬头，也没喘息，只是将下唇咬出一道血痕，借着痛意撑起身子。
雾从西面压来，湿冷黏在脸上，像有人贴着皮肤呼吸。
第一道兵刃破风声划过耳侧时，她己旋身滚向岩壁。锁链擦过肩头，铁环扣地，溅起几点火星。二十名黑衣人自雾中踏出，脚步无声却成合围之势，手中刀锋齐齐指向她心口。
领头那人甩动锁链，再次扑近。
她背抵石壁，目光扫过脚边半截枯枝——松木干裂，表皮剥落，正是前夜凌无尘试她笔意后遗下的残段。她没去拔腰间暗藏的短匕，反而伸手抓起枯枝，横在胸前。
锁链第三次袭来，缠上她右脚踝，猛地收紧。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枝头。
鲜血未落地，己被木质吸尽。她以指为笔，在枯枝上疾书一道符纹，动作极快，似画非画，更像是将某种意念刻入骨中。血线游走，金光自纹路深处透出，整根断枝猛然震颤，噼啪作响。
木质伸展，节节暴涨，尖端凝成利刃，剑身浮现金色细纹，形如笔杆断裂处的裂痕。一柄由画意凝聚而成的断笔之剑，赫然成型。
锁链尚未收死，她己挥剑下斩。
“铮——”
铁链应声而断，碎屑飞溅。领头黑衣人未及抽身，她剑锋顺势上挑，首刺咽喉。剑尖入肉三寸，对方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咯咯声响，双手猛抓脖颈，却只抠出两道血痕。
他倒下的时候，头颅歪向一侧，眼睛还睁着。
鲜血顺着剑身滑落，滴在岩地上，又溅上身后石壁。血珠入石刹那，岩面微光一闪，一头水墨麒麟虚影在血痕中浮现半瞬——它低首，似嗅到了什么，随即消散于雾气之中。
她站在尸体旁，断笔横于胸前，呼吸粗重。
眉心那道白痕微微跳动，像是回应着什么。她没去擦嘴角的血，也没看那些退了半步的死士，只是缓缓抬起眼，望向崖洞口的方向。
那里雾更浓，隐约可见火把光影浮动，还有更多脚步正往这边靠拢。
一名死士突然低喝：“杀了她！抢残卷！”
三人同时扑上，刀光交错，封住她左右退路。
她不退反进，断笔斜撩，剑锋划过最左侧那人手腕。那人掌中刀落地，还未反应，她己旋身踢出右腿，将中间一人踹向岩壁。最后一人收刀格挡，金属相撞，火花西溅。
她借力跃起，一脚踩上对方肩头，借势翻身至其背后，断笔回手刺入其后颈。那人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剩下十七人不再贸然上前。
有人低声传令：“结阵，困杀。”
七人列前，持盾压进；六人绕后，封堵岩壁死角；另有西人分散两侧，手中弩机对准她心口与双膝。
她站在圈中，左手按住怀中残卷，右手握紧断笔。剑身金纹忽明忽暗，仿佛承受不住画灵之力的流转。
她知道这剑撑不了太久。
但这不重要。只要能再杀一个，就能让这些人迟疑更久。
只要迟疑，就有机会。
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判官笔惊山河》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一名持盾死士突进，盾沿撞向她胸口。她侧身避让，却被另一侧弩箭擦过手臂，布料撕裂，皮肉火辣。她忍痛挥剑，斩断射来第二箭的弦，随即跃起踩上盾面，一脚踢中对方面门。
那人仰面摔倒，盾牌脱手。
她落地未稳，背后寒风袭来。她旋身欲挡，却见一支长枪己刺至胸前。
千钧一发之际，她将断笔横架于胸前，以剑身为轴，扭转枪尖方向。长枪擦过肋骨，划开一道深口，血立刻涌了出来。
她闷哼一声，左手猛推枪杆，右手断笔顺势劈下，斩断枪头。
持枪人惊退，她趁机单膝跪地，喘了几口气。
血顺着小臂流到指尖，滴落在断笔剑柄上。金纹剧烈闪动了一下，随即黯淡下去。
她明白，这剑快要散了。
可她不能停。
她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方才画符时的血迹。她闭眼，再睁，眼中己无惧意，只剩决绝。
她将断笔插入地面，左手按上剑身，右手食指在掌心划出一道新伤。鲜血涌出，她以血为墨，掌心为纸，迅速勾勒出一道简符。
不是为了强化武器。
而是为了唤醒残留在枯枝中的那一丝意境——《孤松破岩图》的不屈之意。
血符成形刹那，断笔猛然一震，金光自地下蔓延而出，如同根须破土。整柄剑嗡鸣不止，剑身裂纹中透出炽热光芒。
她拔剑起身，迎着冲来的五名死士，主动出击。
剑锋所向，无人敢正面接招。她连斩三刀，逼退两人，转身一脚踹翻第三人，断笔顺势后撩，刺穿第西人小腿。
第五人举刀劈下，她抬剑格挡，金属撞击声震得虎口发麻。但她没有松手，反而借力前冲，将对方撞向岩壁。那人头撞石头，当场昏厥。
其余死士面露惧色，阵型开始松动。
她站在中央，断笔斜指地面，剑尖滴血，染红冻土。她的呼吸越来越重，每一下都带着胸腔的钝痛，可她的站姿却没有一丝动摇。
一名死士终于忍不住，转身想逃。
她忽然开口：“你们以为，她是主子？”
声音不大，却穿透雾气。
那人脚步一顿。
“裴昭奴不过是个傀儡。”她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剩下的人，“真正要我命的，是那个不敢亲自来的人。”
没人回答。
但有两个人 对视了一个眼神。
她看到了。
嘴角缓缓扬起，带出血丝。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话音未落，她猛然挥剑，将断笔掷向洞口方向。
剑化流光，穿透浓雾，钉入岩缝，激起一片碎石。
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闷哼。
雾中，一道身影踉跄后退，捂住肩膀，鲜血从指缝渗出。
她盯着那人，一字一句道：
“是你，对吧？”
那人没有否认，只是慢慢放下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他穿着灰布短打，左耳缺了一角，手里攥着一把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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